六月的燕北空气中散发着暑气,沉闷闷的天上也没点儿亮,站岗的士卒站在城墙上不停晃着身子,为自己找着每一丝凉爽。
而他脚下的武阳城像是一头睡着的凶兽,在黑夜里收敛着自己的爪牙。
“铛~铛,二更喽。”
“再忍半个时辰我就能下去凉快会了,这鬼天气要下雨了吧这么热……”
“嗖~”
他带着未完的话栽倒在城墙上,摇晃几下后掉在城下,沉闷的响声引起了另一个士卒的注意。他喊了两声,没听到回答就要往那边走。
“嗖~嗖~嗖~”
下雨了,不过是箭雨,黑夜里的箭矢射在城墙上,箭头与墙体激起一个个火星。
“有敌袭,敌袭啦。”
雨点般的鼓声迅速响起,漆黑的武阳城迅速聚起几条火龙,汇成一道向城楼开赴。
“大人,有敌袭。”
鱼头全身甲胄撞进赵正的卧室,赵正正扶着脑袋回神,听着外面乱糟糟的声音,说道:“去牢里把剩下那三个人押到郡衙,刚跑一个就有敌袭,八成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诺”
“回来。”
赵正胡乱套上衣衫,道:“我跟你一块去,你去把荆轲叫上。”
亥时牢里禀报,逃脱一个疑犯,一百多士卒在狭小的牢里围堵,不仅没有拦住还折损了十几个,个个面黑如墨,口吐白沫。
荆轲断言这是阴阳家的蛊术,兼具心法和用毒两种,十分邪门。赵正当场就打算将剩下三人射杀,若不是荆轲说他们大有来头,不宜轻举妄动才罢手。
又来到牢房,这次赵正派了几个保民军掷弹兵带着轻油罐看守,若有危险立刻点火。那三个人似乎很识趣,看着赵正将原本百人看守换成区区二十人,老实呆在牢里一动不动。
赵正通过通气孔看着第一个牢里的芈妍,荆轲说她动作轻盈,脚步虚浮不像武功高强之人,赵正才放心打开她的牢门。虽然他有种变态的自愈能力,但是低调才是王道。
“姑娘,我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说出你们的身份,否则后果你懂的。”
芈妍冷哼一声,脸都不抬道:“外面正在攻城吧,武阳马上都要陷落了,你不怕死吗。放了我献城投降,我保你不死。”
女人不好惹,赵正就知晓,但是女人这么讨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啪~”
赵正摆摆手道:“爽,保我不死,我死前你会被玩死。”
芈妍捂着脸,惊道:“你敢打我,我一定要杀了你。”
“贱人就是矫情,”赵正留下这句话便离开,芈妍攥着拳头就要暴走,荆轲恰是时机站在赵正身后握着春雨。
“赵郡尉,老夫招供。”
赵正看着李园变黑的眉发,并不惊讶,淡然道:“别耽误时间,我还要守城。”
李园嗤笑一声道:“十万草原儿郎以催枯拉朽之势袭来,武阳区区一营人马也敢硬杠,老夫佩服。”
“哼,杀了他。”
淡淡的三个字加上附赠的一个助词,李园彻底慌了起来,这就是个疯子,明知道自己可以联系上城外的大军却不求情。
荆轲春雨已经抽出,寒光凛凛的刀身覆盖着一层红芒,李园紧张地后退着道:“老夫楚丞相长史李园,此来北国是联系东胡连横抗周。”
不见棺材不落泪,赵正一看李园捋着胡子就知道他要说些吓唬自己的话,为了不被他后面的实话吓到,赵正果断要让他闭嘴。
武力胁迫有时就这么简单粗暴,在长刀加颈的情况吓李园那副胸有成竹的得意模样不复存在,哆哆嗦嗦看着赵正。
“哈哈,这样才乖吗。待会跟我去城头让狼族退兵好不好。”
赵正的样子就像幼儿园里欺骗小姑娘看金鱼的怪蜀黍,嬉笑的样子散发着寒冷的光。
李园欲哭无泪,他自诩有张仪苏秦般只手寸舌鼓动乾坤的能力,可惜遇到赵正这般不怕死的人也只能乖乖投降。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缺点可以利用。
他苦着脸道:“楚国与东胡最多算是盟友,老夫怎有让他们退兵的面子,将军莫要强人所难。”
“那就没办法了。”赵正摊摊手,身后的荆轲又露了出来,春雨依旧发着寒光。
有种与我舌战三百回合,李园瞪着赵正大有一种就义的冲动,可是看到发着寒光的春雨登时软下来。
“老夫尽力一试,不过将军不要太过期望,要我说还是献城稳妥些,不去东胡也可以去我楚国为官,哪里的风景……”
“来人……”
李园赶紧嘘声:“军情紧急,老夫觉得还是走快些好。”
赵正笑着点点头,道:“给李先生换身干净衣衫,湿着裤子可不雅,不符合名士气度。”
李园赶紧俯身看着下面,自己何时胆子这么小,都尿裤子了。仔细看干巴巴的毫无问题,抬头看赵正讥笑的眼神,心里最后反抗的心思消失。
骇人的箭雨已经停止,城头上跳动的火焰照亮士卒惊骇的脸,城下也亮起点点火光,密密麻麻如同蜜蜂出巢。
陶园看着火把的分布皱眉默数着,心脏越跳越快,最后几乎跳出嗓子眼。城下来犯之敌竟有十万之众,而此时有十万兵力的狼族只有刚刚围困蓟都的“擒虎军”。
“老天,这次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怕个球,黑灯瞎火的他们不敢攀墙,至少也得等天亮才会攻城。”赵正带着李园走来,说这话时有些喜悦。第一次看见这时代的胡人,而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