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就这样突如其来的闯入,丝毫没有避讳所谓的男女之防。他这些日子穿的极为朴素,大约是想收买兵心。
可林珺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她站起身,行了个礼,平稳道:“大公子有何事?”
她这样从容,倒是让曹昂有些尴尬起来。
他呐呐道:“你与郭祭酒,前日里去牢中探望过刘备的那位孙夫人?孙权的小妹?”
林珺有些疑惑:“我是去看夏荷的,她与孙夫人关在一间房中。后来二人起了争执,孙夫人便将她杀害了。”
曹昂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说道:“孙夫人昨夜逃了。”
“逃了?”林珺大吃一惊,那样牢固的狱房,那样森严的看守,她逃了?莫不是真有人来劫狱?
“是被旁人救走的?”她追问道。
“不……”曹昂停顿了一会,似是在组织语言,才道,“她色诱了狱卒。”
“色诱?”林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昨夜负责钥匙和巡逻的狱卒偷偷饮了酒,巡视到孙尚香的狱房时,见她熟睡,变起了色心,偷偷将牢门打开,想奸-污她。
可醉醺醺的狱卒又哪里是自由学武的孙尚香的对手,孙尚香快而无声的结果了狱卒,换上狱卒的衣裳,偷偷潜了出去。
“简直不可置信。”林珺喃喃道,“竟然能从这层层包围中无声的逃走,足见其身手之佳,行事之谨慎。”
“这样的女人,不得不防。”曹昂颔首道,“据说前些日子你与她聊了许久,我来的目的便是想问问你,她可曾提到过什么蛛丝马迹。”
林珺侧头想了想,才道:“没有,她很谨慎,什么也未向我提及过。”
“真的吗?”曹昂不由向前一步,低声道,“我总觉着,她与你很像,你能料想到,她去了哪里吗?”
“你是在怀疑我放走了她?”林珺敏锐的问。
“不。”曹昂立刻否认,神色有些难堪,“阿珺……我怎会这样恶意揣测你。只是你们同为会武而坚毅的女子,我总觉着她像极了你,还特地吩咐过狱头善待她……”
“噢。”林珺飞快的应了一声,打破了曹昂不经意间营造的暧昧气氛,“我与她只见过一次,不太了解。”
曹昂双手背在身后,似是不安:“父亲命我暂时留守建业,将此事追查清楚。一个会武的女子,能做的事很多,不容小觑。”
“噢。”林珺又吭了一声。
“那你能留下来帮我找她吗?”曹昂小声道,“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
林珺低下头:“不太方便。”
“可没有你,我找不到她,现在连她的画像也没有,那几个狱卒根本说不清孙夫人长什么模样。”曹昂面露难色。
林珺此刻突然想起她那日立刻狱牢时,孙尚香最后对她说的话。
她说——“感谢你,我本以为这痛苦的婚姻会持续一辈子。”
林珺犹豫了会,还是对曹昂道:“她不会回来了。”
“你说什么?”曹昂蹙了眉头,“她不会回来?不会想办法为她的兄长和夫君复仇?”
“是。”林珺点点头,“这场战争对她是解脱。她爱这片土地,……却恨她的兄长夫君。”
曹昂叹气道:“你还说不了解她。”
林珺摇了摇头,依旧道:“她确实与我想象,我们都是不那么在乎大义,却又贪生怕死、渴望自由的人。”
说罢她不再等曹昂接话,拎起一旁收拾好的行礼,侧身出了营帐。
郭嘉将手拢在袖子里,一脸猥琐的站在帐外。
林珺见状立刻便黑了脸:“偷听?!有意思吗?”
郭嘉“嘿嘿”笑了两声,又道:“贪生怕死,渴望自由?”
“怎么?”林珺挑眉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么?”
郭嘉接过她手上的行礼,牵着她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两人坐定后,他便亲昵的问:“林珺,你既喜欢自由,我们往后便游山玩水,快活人间,如何?这乱世已经结束了。”
林珺眼睛骤然一亮,又迅速黯淡下去,嗔怪道:“你别乱许诺我,到时候做不到我生气的。主公那么倚重你,你哪里有机会陪我游山玩水。”
“你还有三年。”郭嘉笑的弯了弯眼角,“等我。”
——
许都似乎是老样子,又似乎有了些不同。
街道还是林珺熟悉的街道,只是店面早已换了模样。
府中的小厮侍女似乎变化不大,只是小桃已嫁了出去。
狗肉已长成了一只大狗,但依旧还记得她。
林珺常常赖在她喜欢的那张檀木床上,总感觉一切发生的又似曾相识起来。
曹操班师归来不足半年,便自封魏王。
荀彧公然上书反对,被曹操调配到他乡,架空了实权,不久便病了。
曹操封王的前一段日子里,郭嘉常去荀彧府上劝说他,却似乎也从来没有成功过。
林珺只能默默的为这个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的君子祈祷。
曹昂最终没有捉到孙尚香,因为她正如林珺所料的,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
林珺希望她能再与赵云重逢,却也心知,即便再见面,赵云也不会接纳逝去的主公的夫人。
曹昂回许都后,众人缄口不提的“立世子”一说,又突然火热起来。
朝中支持曹昂和支持曹丕的大约各占一半。
林珺本以为这又会如她所知的丕、植争位般的持久战,却不想此事由于郭嘉与贾诩的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