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的攻势,一连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等真正围困了江左朝廷国都的时候,王导就带着王家老小,来到了皇宫前面,当众跪下,更是请皇帝斩杀王氏人头。
这阵势,着实是不小,只是当前建康城中的头等大事,却是围困了城池的王敦兵马,为了应对这些人,这朝廷上上下下用尽了办法,有的出去劝阻,有的晓以利害,还有拿出封官许诺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希望王敦退兵,即便不能,也得拖延时间,以待变化。
那北地到底会不会来援军,说实话,这朝廷上上下下,没人能说得清楚,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和可能,他们都不会放弃,否则等那援军来了,自家反而被王敦攻下来了,那可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情况也会更加复杂。
有鉴于此,皇帝也好,众多大臣也罢,没有一个人真的动念,要将琅琊王氏如何的,毕竟那王敦说是和王家断绝了关系,可他身边的不少幕僚和将领,乃至留守在后方的一些守备、府官,其实都是王家宗族出身,最起码也有个姻亲的身份。
这就说明,王敦和王氏其实还有联系,至少双方之间的血脉是怎么都斩不断的,彼此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你杀了王氏一族,那肯定也将王敦的亲近血脉一扫而空,说不定反而要激怒了他,使得其人不顾一切的猛攻过来,可就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有鉴于此,对于王导的举动,新任皇帝亲自出面安抚,历数他多年以来的贡献,这本不是虚构,琅琊王能在江左立足,是绝对离不开王导的支持和帮助的。
所以说到了情真意切之处,这位新任的皇帝,更是颇为动情的说道:“若非爱卿相助,朕焉能有今日,今日王敦作乱,乃是他一人所为,与爱卿和王家无关,其中关系,朕还是能分得清楚的,爱卿还是带着族人回去,好生修养,再修书一封,告知那王敦,只要他能退兵,朕,既往不咎!”
“皇上恩义,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王导顿时痛哭流涕,他却不起身,而是继续带着族人跪在那里,只是道,“只是大错既已铸成,我等又有何颜面归去?还是在这里跪着,若是那王家叛逆真的敢又什么动作,我等与他玉石俱焚!”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语气更是坚定无比,配合着王导那双坚定的眼睛,就算许多认为他不过是来演苦肉戏,以全族群的人,都有些被感染和打动了,觉得这王导,说不定私心里面,还真有几分大义凛然。
他们自是不会知道,王导的这些话,还真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真切切的痛恨王敦所为,想要划清界限,当然,这些也是为了保全族群。
而究其根本,却不是什么国家大义,而是因为他之前出使幽州,见识了陈止所掌控的土地上,是何等一派兴盛景象,更清楚的知道陈氏的势力,根本不是王敦那点见识能够想象的,王敦此举,无意于自寻死路,根本没有半点机会,而且还会连累王氏一族!
这种事,王导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所以他才会过来,带着族人在这里,就是想要真的切割关系,保存族群元气,不会随着王敦败亡之后,被一并扫入历史长河。
只是皇帝却还是劝着,希望王导能带着族人归去。
王导见状,心念一动,忽然说道:“若是圣上信任臣,臣愿意为使者,出使城外兵营,说得那王敦退兵,至于臣的族人,依旧还在这里。”
还在这里做什么?当然是为人质。
只是王导的这个提议,却让新任皇帝有些迟疑和踌躇,但注意到王导的表情,想着对方的交换条件,再考虑到,如今江左朝廷可以说是优势尽失,就算城外多一个王导,这局势又能恶化到什么情况?
无非就是王导知晓的朝廷秘辛多一点,可话说回来,以王敦的势力和人脉,又有什么不知道的?
一念至此,这位新任皇帝还是点了点头,应许了王导之请。
王导拜谢之后,毫不耽搁,稍微准备了一下,便被吊篮放下城池。
顿时,就有诸多兵卒围困过来,其中不乏拿着刀剑的,看着王导的样子,就以为又是朝廷派来做说客的,这一个个兵卒的态度,立刻就显露出敌意和威胁的意思。
但面对刀兵,王导却是站起身来,从容的整理了衣冠,然后淡淡说道:“带我去见王敦,我乃王导。”
王导?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兵卒都迟疑了一下,然后面面相觑。
在王敦麾下当兵,或者说当今天下,又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至于这荆州兵卒更是很清楚,自家主公与王导的关系。
只是这军中早就有传闻,说是那王导被皇帝抓起来了,怎么会突然从城墙上下来,朝廷会放人?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
于是就有一个兵卒大着胆子说道:“如何能知晓你是真假?”
王导笑道:“王导又有什么了不起的,需要人来冒充?况且,若是假的,只要带过去让王敦一看,难道他还会认错,莫多言了,赶紧带路!”
到底手掌权柄多年,这股气度一说出来,立刻就有一股不容他人质疑的味道,那兵卒便不敢再多言了,同时也觉得这话不假,是真是假,带回去直接就知道了,谁敢冒充?
这一走,当真闹出了一些风波,这兵营里面的人一听说是王导来了,便各有议论,而军中又有很多出身王氏和相关从属的官僚、将领,便都想要纷纷赶过来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