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弯月爬上苍穹,投下淡淡的光晕。
温婕儿有些微醺,却是辗转反侧也睡不着,索性出了门,来到走廊里倚着栏杆,看那朦胧月。
风袭来,身上的白色单衣微微扬起,她却感觉不到凉意。
在白茞山间,她也是时时这样在深夜里望月的。娘亲去世后,夜晚里再也没有了睡前故事的她,只能坐在窗棂边,撑着头去看那遥远的月。
只是白茞山间的月,比这更大、更亮、更美。
她低下头,无声地笑了。
她笑自己——明明是同样的月,同样的景,为何只是换了个地方,就要自欺欺人地觉得有所不同呢?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背后传来钝钝的脚步声。
她循声看去,却见一个身穿一袭灰色长袍的男人负手而立在不远处,头发披散。风袭来,衣裳和黑发翻飞,在黑夜里的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自己。
她咬紧下唇,低头就想转身回房。
“你。”那声音很迟疑,但只是区区一个单音节,就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看向黑暗里伫立着的男人,也不过几步距离,却让她觉得遥不可及。
“明王有事吗?”她开口,声音淡漠。
辛茫忽地就感觉到了心头的一丝微疼。
“那天,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他问出了已经深掩在心底的疑问。梦里的到底是谁,让她那么痛苦那么不舍,像是失去了最珍贵的宝贝。
温婕儿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那梦啊,她笑:“梦见小时候的一些事罢了。”
她不笑的时候,整张脸虽然美艳,却给人距离之感;但只要一笑起来,整张脸就陡然放出夺命的光彩,让人根本移不开双眼。但此时她的笑容,却有着深不见底的悲伤,如同周遭这浓稠的黑暗,让人疼到了心底。
辛茫看着她的笑容,心也就沉了几分。
他凝眸,沉声说道:“放下过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也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温婕儿眼波一闪,看向辛茫的眼里突然多了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听到一旁的客房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声音清脆,正是婉冉!
温婕儿心头一惊,正欲夺门而入察看,没曾想又是一声尖叫响起:
“你别碰我啦!”
温婕儿停驻脚步,皱眉看向辛茫。
“明王之命,不可违背。”婉冉的客房里,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
“你怎么总是这句话啦!我要我的嫣儿!嫣儿!”
“此次出行长公主并没有带丫鬟。”
“你,你混蛋!”
温婕儿这下彻底懂了,原来那程墨将婉冉抱进房里后就一直服侍着,到现在还没歇息下呢!
不过——她看向辛茫的眼神里有些埋怨。这深更半夜的,居然让一个男人待在公主房内?就算婉冉之前觉得带太多丫鬟不好而索性将所有丫鬟都遣了回公主府,但也应该由阿莣来伺候着吧。
正想着,客房的门打开,程墨已经退了出来。
就算被醉酒的婉冉折腾得够呛,他还是面不改色,连大气都没喘一下的。
“程墨就先行退下了。”他对着辛茫行礼,大步离开。
辛茫看看温婕儿不善的表情,别开脸,又将目光投向了那轮弯月。风习习,他长发卷起,一缕缕纠缠在空中,整个人如暗夜的精灵。
温婕儿突然从心底生出一个想法——
他不顾礼节,让程墨而不是阿莣去照顾婉冉,难道,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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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温婕儿刚推开房门,见到的就是一脸臭脸的婉冉。
“头好晕哦。”婉冉挠挠脑袋,委屈极了——自己明明酒量不行,作甚要喝酒呢?
并且,昨晚还跟那个该死的男人斗嘴了半夜!
想到这里,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盯着走在前面的程墨,眼神仿佛都要将他的衣裳给烧出个洞来。
温婕儿看在眼里,低声地向阿莣吩咐道:“从今日起,长公主的日常起居就由你照顾着。”
阿莣恭敬点头。
一行七人在大堂里落座,安静吃着早茶,不远处一桌市井小民的交谈碎碎地传了过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那景王的事情。”一个肥头大耳的汉子咬了一口包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景王?那个登徒浪子?”旁边几个人一听到景王的名字,叽叽喳喳地就说开了。
“就是那个不务正业天天流连青楼的王爷是吧!”
“对对对,就是他,听说前段时间还搞大了某家的娘子,惹得那家人上门去闹了呢。”
“哦原来是他,听说生了一副好皮相,却没想到是这种浪人啊……”
那肥胖汉子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众人的八卦:“你们有所不知,这景王,是终于收心了!”
“收心?”众人都是一惊。
“可不是嘛。听说皇上指婚了呢!”
指婚?
温婕儿本是淡然听着的,可是此话一出,她拿着汤勺的手突然一抖,硬生生地就停在了空中。
“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指了谁家的姑娘?”有人等得不耐烦了,连声催促。
那汉子见众人渴求的眼神,才扬起头,吐出了实情:“听说,是丞相的嫡女!皇上已经指婚,三月之后就大婚了!”
嫡女?众人都是一愣。
“听说这女子,名作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