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赵阳斩钉截铁道:“叶道长,送钱的话,很讲究,不俗气!”
年轻道人玩味笑道:“之前两样东西,你听不懂,但是肯定晓得意义不小,为何不开口讨要?”
少年缓缓道:“能够最少装下一大缸水的白碗,可以烧符纸给阴间长辈的道长,受了重伤、奇奇怪怪的姑娘,还有那一袋子二十八枚金子做的铜钱,以前是喝醉酒老头嘴上说我们这里很奇怪,但是现在是我亲眼看到了,如果在遇上那两个外乡男女之前,我肯定会躲着你们所有人,今天门也不会打开。”
年轻道人斜靠在推车上,沉声道:“那名外乡女子,用手指点了你的眉心,是一门强行开人窍穴的下作勾当,在武学上被称呼为‘指点’,手法有高低之别,用意也有好坏之分,打个比方,你家院门并不牢固,对不对,她便故意用铁锤敲打,门当然可以进,但其实坏了根基,试想一下,在以后风雨霜雪的天气里,那个开门之人,早就脚底抹油,但是你这个常年居住院中的主人,怎么办?”
赵阳犹豫了一下,“我还算能够吃苦。”
看着一点不像是说笑话的草鞋少年,年轻道人气笑道:“这才是她第一次出手害你,若是筋骨强健、气血旺盛,你活到三四十岁不难,之后她以手掌拍打你心口之举,才是真正的致命伤,坏了你身躯本元不说,还断了你的长生之路……
准确说来,你本来剩下一线机缘,借着此方天地翻覆、乾坤倒转的大运势,你未必没有可能续上大道修行,这就像滚滚洪流直下,河中竟是蛟龙鱼虾无数,运气好的人,当然收获大,但是哪怕运气最不好的,别人捞起蛟龙蛇鼋,他说不定沾沾光,也能抓条小鱼小虾之类的。”
赵阳没有满脸骇然或是惊慌失措,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甚至没有丝毫故作镇定的迹象。
年轻道人即无欣赏,也无贬低,轻声叹息道:“赵阳,年纪轻轻,看淡生死,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你是不是觉得能活着是最好,但是如果真的没法子,老天爷实在不让自己活了,死就死,也不怕,对不对?因为死这件事,其实对你而言,反而是一次有希望重逢的机会?”
赵阳闭口不语,没有否认。
年轻道人突然骂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哪怕你能够在浩浩渺渺的阴冥之间,侥幸与你爷爷相逢,当他们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年轻道人越说越气,伸出一根手指,就使劲戳着少年的脑袋,像是要把这棵榆木脑袋给戳得开窍了,“稗官野史和志怪小说里的白无常,头顶高高的白帽子,每当他来到阳间拘押死人魂魄的时候,死人便能清晰看到白帽上头,写着四个大字,‘你也来了’!
赵阳!我好好问你一句,你爷爷见到你的时候,会不会很高兴地问你赵阳,‘孙子,你也来了啊?’
他还能够安心去投胎吗?你真以为世间有几人,有那洪福齐天的气数,能够生生世世做子孙儿女或是夫妻?
贫道明明白白告诉你,休想!便是那些一言可让山河变色的上宗掌教,也无此通天本事,更何况是你,一个朝不保夕、三顿饱饭都没有的穷光蛋?!”
说到最后,年轻道人疾言厉色,极为严肃。
少年茫然失措。
这是少年在懂事后,生平第一次如此感到恐惧,手脚冰凉。
少年蹲下身,双手抱着头,这一次没有挠头。
年轻道人低头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罢了罢了,为了救人,贫道欠你一次人情,本想着能赖账是最好,不然剩下点放在来世再说,如今看来,还是全部都还你,以后就两清了。
贫道与你说三件事,你一一记清楚,第一件事,是等陈姑娘身体好些,带着她去小镇外南边溪边,找一对姓金的父女,切记,是带着她一起去,否则你自己去一百趟都没用,去了之后,哪怕死皮赖脸撒泼打滚,你也要争取做他们的帮工学徒,挖井搬石也好,铸剑打铁也行,总归都是找到了一处荫凉的落脚处。
如此一来,陈姑娘也算是还清了你的人情,你也别觉得自己是占人家便宜。”
“第二件事情,是五月初五之后,你要经常去廊桥底下的小溪,捡石头也好,抓鱼摸虾也罢,随你,总之经常去,心烦意乱的时候去,心生感应的时候,更要去,至于收获如何,以你的那点机缘,天晓得,但好歹是‘勤能补拙’了,若是这样还一无所获,你小子也就认命吧。”
年轻道人说完两件事后,开始推车,看到那个少年仍然蹲着不动,只不过面朝自己,“起来帮忙!”
少年起身后,去帮着推车,好奇问道:“不是说好三件事吗?”
年轻道人冷哼一声,“早就跟你说了,自己想去!”
少年愕然。
之后道人又叮嘱了一些事情。
“那些铜钱挺精贵,好好留着。”
“接下来一段时间,少出门。”
“多笑笑,总板着长脸,模样又不英俊,你小子给谁看呢?”
絮絮叨叨。
年轻道人倒像是个长辈了。
将车子弄出院子,少年说他来推出泥瓶巷,年轻道人也没有拒绝。
一前一后走在小巷里,道人最后说道:“有句话,还是说了吧。按照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