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彦便是同胡天说话,或是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如此讲了三天。
期间归彦累了,小兔子上前叽叽咕咕,疏香也会来换班,继续嘀嘀咕咕。疏香的风格和归彦就不太一样了,唠唠叨叨好像是怨妇。
“我当时就问那棵老榕树,花困会不会喜欢我。那榕树烦死了,会不会就一句话的事儿。他非说出个五六七来。”
疏香盘腿坐在归彦身边:“你猜他说啥了?他说,是是非非非非是是。这不等于没说吗?真是他娘的放屁一样。”
归彦烦:“你不要抱怨了。好烦啊,烦得阿天不想睁眼看你怎么办?”
“嗨,我这揭开自己伤疤,不就是为了他醒吗?”疏香特别委屈,“我容易么我?”
“你太蠢,活该不容易。”归彦翻白眼,低头对胡天说,“阿天,别理他,我——你做什么扯我衣袖。”
“小黑球,你这么说,怎么感觉好像听懂老榕树的话了?”疏香眨眼睛,“就是那个‘是是非非非非是是’的话?”
归彦定定看着疏香。
疏香搓了搓鸟毛手,满脸期待。
归彦低头对胡天说:“阿天,快醒醒,这个秃毛鸟好烦啊。还有,王惑给的画册,你忘记给我了,现下在你指骨芥子里,快醒了拿给我看。”
疏香在一边气得跳脚。
此时胡天却是动了动,继而细声说:“归彦,咱们能不能——”
“阿天醒了!”归彦惊喜,低下头,“阿天你要说什么?”
“咱们能不能,”胡天努力动了动嘴唇,“换个姿势,脖子,酸。”
“噗”疏香不厚道笑起来:“你快别挑了,你家归彦抱着你三天没挪窝,也是累得。”
归彦狠狠瞪了疏香一眼,慢慢将胡天放平了,问他:“阿天冷不冷?”
胡天睁着眼睛,此时缓过劲:“挺好,归彦别怕,我没事。”
胡天这几天浑浑噩噩,但也不是全然没知觉。
归彦松了口气。
疏香也是长舒一口气:“成了,他这醒得还是挺快的,没事了。再歇几天,说不定等老榕树醒过来,他就能去见老榕树了。”
胡天动了动眼珠,眨了眨眼皮。
疏香道:“别客气。不过你到底追回什么回忆了……好好好,我不问,归彦你别瞪我了。怪吓妖的。”
疏香说完,挠了挠头发:“我明儿再来啊。”
说完在归彦的注视下,跑了。
归彦凑近胡天,抱怨:“秃毛鸟又笨又烦的。”
胡天躺着,轻轻笑:“归彦不要搭理他。”
胡天说着,慢慢闭上眼。
归彦看着胡天,片刻,忽而怒道:“阿天不要去推演!”
胡天猛然惊醒,却是他方才不经意间想起前番所见画面。
胡天睁着眼:“归彦,我才刚想了一点点。”
“一点点也不行。”归彦恶狠狠,“一个米粒,一个鱼籽,都不行。只要阿天想,我都会发现的。”
胡天忍不住笑:“那我现下想什么,归彦也知道?”
“唔——”
归彦鼓起腮帮子,皱眉感受了片刻,失望摇头:“不知道了。”
归彦识海中,前番破裂漫出海水的六芒星,此时已经恢复如初了。现下也在胡天想到前番事情的时候,归彦神念中才会有些许感应。
胡天却是笑:“那就好。”
“阿天是不是在想坏事情?”归彦皱鼻子,“所以不敢给我知道?”
“是啊。我在想,如果把归彦煮了吃,加醋还是加糖呢?”
归彦闻言磨牙:“不能煮!”
胡天却是自顾自说:“我想是要加醋才好。”
“为什么?”归彦有点生气,“甜甜的好吃,为什么要加醋!”
“因为归彦本来就甜甜的暖乎乎的。再加糖就腻了。”胡天闭上眼,浅笑起来,“归彦小甜心。”
把我从噩梦中拉出来的小甜心。
胡天神念陷入黑暗,终于踏实睡着了。徒留归彦坐在他身边。
归彦拉着胡天的手:“阿天也是甜甜的。要快点好。”
胡天倒是听话,醒了之后好得也是快。
第二天便是坐起来。第三天,在藤叶球中打滚玩儿。第四天他老人家大摇大摆出了藤叶球,带着归彦爬上了树。
胡天坐在粗粗的树干上。此处已是藤墟边缘,向远一片空旷水域。
水天交接处,一轮红日,璀璨如火。
胡天坐在树干上,脚丫子泡在水里,嘴里塞着一根棒棒糖。
归彦坐在他身边,认真看画册。
五只小兔子坐在归彦身边,依偎在一起。
一个秃毛鸟蹦蹦哒哒,到了胡天身边。
胡天看着太阳发了很久的呆,听到身边细微爪子磨树皮的声响,微微转脸:“疏香,你问老榕树,花困是不是喜欢你。老榕树的‘是是非非非非是是’。可能是说,花困对你,开始喜欢,后来不喜欢,还是不喜欢,又喜欢。”
疏香一愣。
胡天瞥了他一眼,浅笑:“是非非非非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哪怕她都已经忘记了,你还是要去替她完成那件事。所以你最喜欢就成了。”
疏香化作类人形,坐在了胡天身边:“谢谢你啊。”
“该我谢你才是。”胡天笑着,拿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
“谢我什么啊。”疏香鸟接了棒棒糖,毛手挠了挠脑袋,“我要是知道,你推演给记忆成这副德行。肯定不瞎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