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黄恺靖的目光在漫长的距离中逐渐涣散,除了偶尔从床边路过的喜气洋洋的利隆圭居民,他什么也没看到。
“所以,街上售卖鼠肉的孩子们都报名上学去了?那么老人呢?”黄恺靖收回目光问道,“上次我来利隆圭时,看到的鼠肉贩子大多是孩子和老人,而且我印象中,在马拉维许多地方的街道和公共区域都充满了无所事事的流浪者和乞讨者。可是这次过来,大街小巷都走了几条,我几乎没有看见这样的……流民?”
说到流民一词时,黄恺靖迟疑了半晌,没能相应的英语词汇,他脑海中的词汇库相对匮乏,只能想出“eless”一词,但又感觉并不适合,最后换成了普通话说出“流民”二字。
这两个字一说出口,缩在黄恺靖身后不远处的一位亚裔男青年坐不住了。
“喂,流民这个词可不对。”亚裔男青年将装着威士忌的保温杯磕在桌上,竟转头说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流民指的是因受兵灾或天灾而流亡外地的人,他们也是被迫离开故乡,生活没有着落,而马拉维街头那些被称为‘行尸走肉’的流浪者分为两种,一种就是好吃懒做,宁愿在外面游荡、翻捡垃圾,也不愿意吃苦耐劳地工作,而另一种则是体力下降,衰弱多病,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为了不变成家人的负担,他们往往会离开家庭四处游荡,你用流民来形容这两种人都不恰当。”
黄恺靖讶异地回头,走近酒馆时他就曾注意到这个缩在角落里用保温杯喝酒的怪胎,但没有过多留意,毕竟黄皮肤黑头发的又不只有华夏人。
见这两位华夏人开始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彼此交流,西方记者识趣地收起照片,扭过头去闷声喝酒。
“华夏人?”黄恺靖看着亚裔男青年,忽然会心一笑,他猜对方一定认出自己了。
黄恺靖没能像张欣怡那样拿出过硬的艺术作品,所以在国际上声名不显,在东亚和欧美部分国家只有一点粉丝,都是小众圈子。可换在华夏国内就不一样了,作为远救会造星计划中排序第一的战争明星,黄恺靖既符合当代审美潮流,又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战争英雄,所以各大宣传部门对黄恺靖的宣传可以说是不留余力,再加上自媒体传播业的发达,哪怕黄恺靖没有拍过什么出名的电影也没有唱过什么炙手可热的好歌,他也能迅速成为人人皆知的英雄人物。
“他肯定认出我了,否则也不至于因为偶然听到一个词汇的误用就与一个陌生人长篇大论。”黄恺靖心想。
“是的,我叫唐飞。”亚裔男青年举了举保温杯但没有伸出手。
“你看着有点面熟。”黄恺靖想了想,确信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眼前这个人,于是谨慎地多功能手表的摄像头指向唐飞,不动声色地拍了张照片。
很快,黄恺靖在自己手机上看到了照片的反馈结果,原来眼前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大记者唐飞。唐飞是穹顶消失后第一个深入远江的战地记者,凭着在远江拍摄的一组照片和对远江事件的评论报告,唐飞拿到了普利策新闻奖的提名,成了华夏新闻界的一个传奇人物。
“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唐记者。”黄恺靖摇头笑道,“你怎么会在这?不怕危险吗?做记者的都是消息灵通吧?难道你不知道马拉维现在成了变异体的半个大本营?”
“我是战地记者,危险是我职业的一部分。而且,说了你可能不信。”唐飞矜持一笑,“我去过更危险的地方,前不久我才去过纽约市布朗克斯区,那里有很多变异体为人类工作,把自己变成活体肉靶,马戏团小丑,血腥格斗士甚至是从事性(和谐)交易的特殊工作者。”
“噢?”黄恺靖眉头一挑,来了兴趣,端起酒杯走到唐飞身旁坐下,“说说看?”
唐飞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记事本和一支圆珠笔递给黄恺靖,笑道:“你先给我签个名吧,我家小妹看到你的照片就跟看到神一样,真是没救。”
黄恺靖没有反对,一手持记事本一手持笔,熟练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猛的一抬头,发现唐飞正用单反相机对着自己,按下快门。
“别介意,不照张照片,没法证明这是你的签名。”唐飞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果然是个合格的战地记者,要钱没有,要胆子浑身都是。
“说说吧。”黄恺靖微微皱眉,语气平和地说道,“说说你刚才提到的那些事,还有,你知道那些流浪者都去哪了吗?如果知道也请你告诉我,我请你喝酒。”
唐飞道了声谢,开始讲述自己在纽约布朗克斯区的所见所闻,从靶场到粉红乐园,从血腥格斗场到变异体亲自经营的脑核拍卖所,再到那些病态疯狂的顾客们和手段愈发高明的变异体传教士。
最后,唐飞说到利隆圭街头那些消失的流浪者。
“你说的那些人,都进了收容所和福利院。呵呵,变异体那些拥护者在利隆圭兴建的收容所福利院可不像之前那样名存实亡,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福利待遇相当之好——当然我是说相比那些流浪者之前的生活条件——超过了一定年龄或是身患重病无处医治的人都可以住进集装箱屋或特制帐篷,一日三餐全部免费,还能领到印了宣传标语的暖和衣服。”
“代价呢?”黄恺靖问,“变异体总不可能真心做慈善吧?”
“那当然,进福利院收容所要先签协议,死后尸体归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