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半瞎久久没有言语,一直握着他青筋隆结的手等他下决定的李晨语抬头望,才发现不知何时人已经昏睡过去。
李晨语的神色忽的紧绷,身子前倾,伸手探上他的鼻息。
还好,还好,只是晕睡过去。
松了一口气,李晨语放下握着的手,压好被角出去了。
“周老,”李晨语朝葡萄架下的人唤了一声,走了过去,“赵半瞎睡过去了,劳烦您老给他号号脉。”
周人瑞带着形影不离的柳桂去而复返,坐在李晨语对面,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老夫有急事,两天后就要动身离开金陵了。赵先生的身子。”
周人瑞顿了顿,就捋这胡须看向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的李晨语,接着道:“先生的身子怪异的很,晨儿是知道的吧?老夫就算留下,也没大用处,这几日特意研究了前人的古方,制了几张药方子,只要按照上面的药煎服,一两年内性命无碍,我已将给赵先生用的那套行针的法子,教给了郑子聪,以后由他来施针。”
“一年后,赵先生这处若有需要,就再去寻我。”
周人瑞对李晨语与赵半瞎的身体状况起了浓重的好奇心,一个身体好的不得了,一个身体差的令人咋舌,真是极致的对比。
这两人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认真聆听的李晨语跟着点头,正色道:“不知我要怎么报答周老?”
周人瑞总是板着的脸,此刻露出了点笑意,“天有不测风云,说不定以后真的有事儿要求到你这个武功高手,此时嘛,你先欠着吧。”
李晨语点头应了,笑道:“您老一句话,招之则来。”
说这话儿,宋庭走进来,拱着手行了礼,“江风院那边已经修缮好,五爷让小的请示周老何时开始起火。”
“赵先生的药可喝下了?”周人瑞回头问向柳桂。
少言寡语,比他家主子的脸摆的还板正的柳桂,张嘴吐了一个字:“没。”
“喝了药在去,”周人瑞抬手看了下天,吩咐宋庭道:“现在就去烧起来,烧至七成热再来。”
宋庭恭敬的应了,琢磨这七成热是多热,一路去了江风院。
院子里的几个小厮,正在手脚麻利朝独轮车上般石头。见了宋庭纷纷打招呼。
“宋哥儿,啥时候开烧?”一个胸前衣襟半来,满头是汗的青年汉子问道。
宋庭瞅了一眼他热的满脸通红的样子,说他衣衫不整的话就咽了下去,“可有漏风之处?里面的石头固定好了吗?这个一定要注意,不能出丝毫的差。”
汉子看着宋庭的目光,伸手拢住半开的衣襟,嘿嘿笑,一脸的憨厚,“荣哥儿放心,我都试过两遍了,里面的石头一个一个摸过去的,你只管放心,啥时候开始烧?柴用不用在备下些?”
“现在就烧,烧到七成热,火候方面你最懂,一定要拿捏好。柴的事情不用操心,不够用就赶紧吩咐底下人,”宋庭说着话,围着一个被木板钉住门窗的房间外走了一遍,见门窗处都用混着檽米水的油纸贴着,屋顶上高高的大烟筒也建妥当了,便督促这小厮们赶紧收拾砖瓦用具。
李晨语他们所居住的竹客居内,周人瑞正手把手的教导郑子聪行针。能的周神医指点都已是了不得的事儿,更何况是手把手的亲传,郑子聪紧张极了,虽然这样的事儿不是第一次,但他还是紧张的想大喊几声,疏散疏散心里的激动。
一边全身心的听着周人瑞说话,一边丝毫不敢出差错的施针,这比他第一次给人诊脉,第一次开方子还要紧张,激动,不一会儿,就满头的汗,汗水顺着额头一路流,他也没功夫擦一擦,耳中心中,只有背了千百遍,此时在听依旧敲在心间的话。
施针最是消耗心神,一连一个多时辰,郑子聪拔了针,大汗淋漓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压制这呼吸,猛喘气儿。
周人瑞还算满意他的表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先一步出了屋子。
在院中看药炉子的李晨语,连忙回头,“周老您来看看,这会儿药好了没?就剩一点儿了,这样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了没?”
周人瑞探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在熬两刻钟就差不多了,火太大,压两块柴上去。”
突发奇想要亲自给赵半瞎熬药的李晨语,拿了两块柴压上去。
“太大了,换小点儿的。”
李晨语嘴里唔唔的应这,换了两块小点的木柴,浓烟扑了一脸,被呛的直咳嗽。
“晨儿,”季白初一进来,就看见一个小身影蹲在浓烟中,咳的历害,走上前挥着折扇替这挥散浓烟,“你怎么摆弄起这个了?伺候的下人呢?瞧你咳的,快站起来躲躲。”
“哎呀,别跟我捣乱。”李晨语伸手胡乱推了他一把,探着头朝炉子里看,明火又窜上来,就拿着木柴朝外移动。
季白退了一步,低头朝素青色长袍看去,一团乌黑的小手掌印,清晰的印在上面。这丫头可真会抓,正正好抓在留白处,显眼的很。
“五爷,您别被这烟呛到,”成蕤蹲在地上提着被抓脏的袍子,一脸的心疼,这可是她用上好的云锦新给主子做的,这刚上身,她一爪子下去,这衣裳还洗的掉吗。这个小妖怪,小蹄子,怎的还不走。
季白看了一眼眸中心疼之色都快蔓到脸上的成蕤,眉眼沉了沉,“把攒盒放下,退下吧。”
成蕤咬着唇,飞快的白了一眼李晨语,把手中的攒盒放到葡萄架下的石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