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顾飞舟表现得都很淡定。
他白天帮忙摆摊收碗,夜晚就独自练功,仿佛将自己会早衰的事情忘了一般。
直到第七天,即使身处在偏僻的柴市街内,顾飞舟依然闻到了浓厚的血腥气。
然后就是人潮开始往洛阳城中涌动,议论声犹如雷鸣。
“听说董贼又杀了三千流寇?”
“小声点,想找死不成!”
“上次也是,你别说,董卓还真是好手段。”
“还不是靠他那义子,据说是吕布一人斩了半数敌人。”
......
董卓暴戾无常,但也不蠢,在洛阳城内的表面工作做得极好。
他一副忧心当朝局势的做作模样,一度骗过了很多大臣与百姓。
而且无论是将普通百姓当作流寇残杀、屠村,还是将一些无辜百姓抓来作为娱乐的工具,他一直都做得很隐秘。。
但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董卓的恶行还在民间传播开来。
特别是最近,关于董卓暴戾无常的言论越来越多,但整个洛阳城都敢怒不敢言。
因为在这混乱的年代,掌控着兵强马壮的西凉军兵权的董卓,是没人惹得起的。
此刻,洛阳城最中心的鼎门街上,近十辆战车正轰隆隆的压过街道地面,犹如雷音一般。
随着街道禁严,街道边缘就传来了一阵骚动,然后就是尖叫声与喝骂声响起。
被人群挤到鼎门街边缘的顾飞舟轻轻一跃,就跳上了一个较高的草垛,然后片刻之后,他的全身就开始颤抖起来。
那是一幅血腥到极致的画面,整整十辆战车排成一线,上面堆满了人头。
那些人头双眼凸出,头发犹若干草,死状极惨。
而且这些战车表面被干涸的血迹覆盖着,看起来就像铺上了一层暗红色的蜡油一般,特别恶心。
顾飞舟附近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呕吐,甚至有小孩和妇女被吓晕了过去。
董卓那高大如山的身影就在队伍的最前头,他胯下的汗血战马喘着粗气,声音犹如破旧的风箱一般。
这样血腥的画面,再加上这样巨大的身形,董卓在洛阳百姓心中,自然成了恐怖妖魔一般的存在。
恐惧的情绪一直在弥漫,气氛很凝重,看见这些画面后,本来喧闹的人群都吓得噤若寒蝉。
顾飞舟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都要滴出血来。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头绝对不是流寇的,而是东汉百姓的!
眼前的画面与阳城百姓被斩杀的画面渐渐重叠在了一起,顾飞舟紧握拳头,指甲已经嵌入了肉里。
这个时候,人群里又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一名气势极其霸道的战将出现在了街道尽头。
这名战将头顶束发金冠,浓眉如剑,披百花战袍,纵马挺戟,看起来犹若天神。
“飞将吕布!”
“就是号称万人敌的那位?”
......
人群之中,顾飞舟的眼睛微眯,神情有些痛苦。
他自然认得吕布,阳城被毁之时,他就与吕布有过短暂的交锋。
吕布当时只是轻轻一个肘击,他的身体就犹如离弦之箭般倒飞了出去,然后撞塌了半面墙,再也无法攀爬起来。
顾飞舟记得很清楚,要不是董卓需要拿他与妖物搏斗取乐,吕布留了手,不然他已经死了。
素有飞将之称的吕布,身体的气血强大得可怕,就像一座巨大的烘炉一般,单是威压就可以让普通人肝胆俱裂。
当时倒在血泊之中的顾飞舟,亲眼看见自己的义父义母被对方斩掉了脑袋,自己却无能为力。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吕布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蝼蚁,或者说一只垂死的野狗。
那一刻,顾飞舟就决定要活下去,不管多么艰难,他也要活下去。
活下去,不仅是为了义父义母与阳城百姓的血海深仇,还有尊严!
此刻,吕布高昂着头,骑着高大的战马从顾飞舟身前经过。
他如剑般的眉头微挑着,仿佛要刺破青天一般。
正午的阳光很火辣,顾飞舟却并不觉得暖,甚至有些冷。
他悄无声息的下了草垛,然后悄无声息的融入了人群里,最后回到了面摊上。
这一路上,顾飞舟觉得屋檐的棱角都是那样尖锐,以致于刺痛了他的眼睛。
顾飞舟回来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面摊上,就像变身成了一座石雕。
貂蝉与独眼老太婆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神情也有些黯淡。
过了片刻,恢复成雀斑姑娘打扮的貂蝉坐了下来,看着顾飞舟道:“你没事吧?”
顾飞舟抬起头来,大声道:“我要吃面!一大碗油泼面。”
顾飞舟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代表着他已经没事了。
此刻愤恨到极点的顾飞舟,终于明白了以前看过的一句“名言”——那些杀不死你的,让你难受的,终究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这一条路。
因为再多的愤怒与抱怨都没用,有用的,只有让自己成长得更快些,离对手的差距更小些。
看见顾飞舟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貂蝉于是道了句“德性!”,起身煮面去了。
黄昏,今日面摊的生意比以往要好,所以面早就卖完了,于是也就提前收摊了。
在顾飞舟又准备在柴房练功之时,貂蝉却叫住了他:“你先下来,有事商议。”
“难道是要转正了?”想到此处,顾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