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真定府是河朔地域的心脏,那么在这颗心脏以外,还有一条连贯的经脉。
河朔古道,它开辟于地形崎岖的山势中,把河北三十六府全都连贯起来。
始建于初唐,大唐年间属于官道,现今大唐正统崩塌,乱世纷争,这条官道也就成了民道,谁都可以从这里过。
但过路的人还是要去尊敬赵家,因为原本历经战火损毁的古道,是赵家出了大笔钱财,请来无数工匠劳力,把它修缮完整。
河朔古道上有着许多客栈酒楼,最为出名的,当属独秀林,一枝独秀。
独秀林是一家客栈,也是一家酒楼,还是一家钱庄。
江湖人只要有点名气的,都能从这里享受到应有的尊贵待遇,若是遇上些急事,还能预支钱银。
这些钱财甚至不用还给独秀林,只需要帮独秀林办上一件等价的事,便能一笔勾销。
所以,独秀林又成了江湖一方不小的势力。
它笼络了河朔地域许多江湖豪客,大至鲜衣怒马,一掷千金的人物,小至给人庭前伺候,赴汤蹈火的刀手。
这些人都愿意和独秀林打交道,因为这里公道。
因此,独秀林也成了河朔地域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要想打听什么新鲜事,非来这里不可。
独秀林的掌柜也是江湖鼎鼎大名的人物,有名的奇女子。
西北一枝独秀,林独秀。
昔年百香仙子的唯一传人,得传独门柔功,兰花指法,鸳鸯腿,凭借这三样绝技,林独秀在西北那等悍匪遍布的地方,打下了偌大名气。
原本她的名号是西北一枝花,听起来也顺口,无奈有了花楼花二这个人,江湖其余人都要避讳,实在不敢和那位相提并论。
俞显下了天涯山,就直奔河朔古道,来了独秀林。
王老板的卷宗中记录,这是季广在河朔的眼睛,是他的情报网。
独秀林也真如俞显想的那样,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马厩时而传来彪悍的嘶鸣声,声音洪亮响耳,有气势。
俞显光是去听听马鸣,就知道这些都是好马,名贵的马。
宝马配英雄,能骑名贵好马的人,自然也都是些气概不凡的人。
这也就体现出了独秀林的气派,独秀林的不凡。
“客官,里边请?”一位伙计走到跟前,客气说道。
俞显翻身下马,伙计很熟练安抚住他的马,牵马入马厩。
观察了一眼,俞显发现这里伙计也不同凡响,拳脚功夫十分过硬,双臂像两只沉甸甸的铁锤,双腿如弯弓蓄力。
这位伙计腿脚开阖间,要把人给打死也就眨眼的功夫。
心中暗自赞叹,俞显又扫了一眼独秀林的大庭院,不由得再次赞叹。
独秀林比起他在金陵见过的气派酒楼,不差分毫,尤其占地够广,庭院够深,又处在风景荒凉的河朔古道,怪不得能引来无数江湖豪客,有如此气象。
进了大堂,俞显告知要喝酒,两位伙计领着他连过三道庭院,走入一间大殿。
远远就能听到热闹的喧哗声,俞显默然走进大殿,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入座。
伙计伺候上茶水干果,俞显点了两道清淡的菜肴,又特意叫了一壶西山白露。
一个人在外办事的时候,他还是会免了酒。
在座的都是江湖人,谈论的也都是江湖事。
稍作片刻,俞显就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有关于河朔某位帮主夫人偷男人的有趣故事,也有谈到某帮火拼血腥局面。
其中讨论最多的,还是关于真定府风雷门的事情。
有人说凤临客和诸葛雷星是得罪了王老板,被王老板扔进山林喂野兽了,也有人说是顾大先生的人从金陵过来清场了。
最有趣的一种说法,就是说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就是那夫人偷男人的丈夫,还谈到凤临客早年和人争斗伤到命根的事迹,猜测多半是诸葛雷星偷了他女人,两个人火拼了,风雷门把消息盖了下去。
俞显对此默不作声,在四周察看起来,细数独秀林布置在各处的人手。
心里有了数,他正打算去往庭院四处走走,了解地形情况,选好一条退路,晚上抓人也就顺利些。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大步踏入,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男子身上珠光宝气,腰间至少挂着六件名贵玉器,闪着耀人眼珠的光泽,他两双手上也戴了四个份量十足的大玉扳指,还抬手捻着一串大佛珠。
光是穿戴的饰物,恐怕已能买下独秀林的广阔庭院。
男子悠哉走进来,在一处空着的大椅上端坐下来,闭目养神,捻着佛珠。
俞显这才注意到,整座大殿贵客满席,只留了两张大椅,这两张大椅都气派非凡,材质是南海黄花梨,上面都镶嵌着异国流传来的稀奇玛瑙。
“河东雄狮,陶先之。这位已经提前来了,不知道那张椅子上的豪客,何时到来啊。”一位儒气的江湖客捻须说道。
“陶先之?”
俞显想起了什么,拿出卷宗看了一眼,面色微有疑惑。
他感觉这里似乎有些蹊跷,河东雄狮,陶先之,河东府雄狮门的门主,这个人来历有些神秘,传闻早年在西域闯荡,练的一手密宗大手印,掌力非同小可。
陶先之也是季广在河朔布置的四个人之一,他正打算过了独秀林,就顺着古道一路前往河东府,不曾想这位也到了独秀林。
“陶兄还真是快啊,我赶了三天路程,马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