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更大了,马小山与火兴隆站在雨地里,雨水浇灌在火兴隆的刀上,又从刀尖上滑落到地上,形成一股长线一般。马小山并没有动,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可是他的人仍旧稳稳的站着。雨声哗啦啦的响着,可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雨水中一动也不动,他们本不相识,他们过着不同的日子,可是仇恨将这两个人聚在了一起,这注定是一场悲剧。
“我很想知道一件事情。”马小山说道,“尽管你可能不会回答我,可我仍是要问,是谁指使十二连环坞来杀我的?”
“无可奉告,”火兴隆说道,“我找你也已不是为了那件事。”
“我知道,”马小山说道,“那便动手吧。”
火兴隆动了,雨水打在他的斗笠上,顺着所以流淌到了地上,地上的水已被他踩出了水花,他的钢刀斩断雨丝,向着马小山的脖颈间斩去。雨水是凉的,刀锋也是凉的,可是他整个人已经沸腾了起来,他的鲜血正在他的胸腔中咕嘟嘟的翻滚。
马小山一矮身便避过了这一刀,刀上的雨水落在了马小山的头上,落在了马小山的脖颈间,可是刀锋的方向却变了,那刀猛的向下劈来,直指马小山的肩头。马小山抬起左掌撑起了火兴隆挥刀的手,右手的拳头已向着火兴隆的腰间砸去。
火兴隆急忙后退,他的步伐轻快,蓑衣上抖落了许多的雨水,雨水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火兴隆的人却已到了丈许开外。
雨水打在马小山的脸上,模糊着他的视线,可是他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他本与火兴隆并不认识,可是仇恨像是一条绳子,将他们捆在了一起。
马小山动了,他的拳头迎着雨滴,将无数的雨滴击散开来,砸向了火兴隆的胸口,火兴隆挥刀格挡,拳头打在了刀上,那钢刀震颤起来,刀上飞出的雨滴被震得细碎,在风中飘落在了地上。
马小山左拳又已发动,一拳砸向火兴隆的肚腹,火兴隆忙是挥刀向马小山的手腕斩去,马小山忙是收手,人已滴溜溜的转起来,右拳已又砸向了火兴隆的面门,火兴隆矮身躲过,一柄钢刀向着马小山的双腿斩了过去。
马小山跳了起来,他的鞋子还带着雨水,雨水滴在那钢刀上,又顺着刀剑流淌回地上,马小山的双手已架在了火兴隆的肩膀上,人已翻了过去,双手一发力,竟从头顶将火兴隆带飞出去。火兴隆在空中翻转着落下,甩出了一片雨水,滴在地上,泛起一片片的水花。
火兴隆甫一落地,钢刀便又向着马小山斩来,刀尖上雨滴飞了出去,打在马小山的身上,马小山人却已向后倒飞了出去,拳头也砸向了这钢刀,钢刀被拳头打飞出去,带出一片水花,马小山的人却已退在了丈许开外。
雨仍在下,雨点滴落在马小山的头上,顺着他的衣服流淌在地上,也滴在火兴隆的身上。雨水可以熄灭大火,可是却熄灭不了仇恨的怒火,因为那怒火本是以人心为燃料,一旦烧起来,便一定要将人心烧成灰烬。
火兴隆又动了,他的钢刀被雨水冲刷得格外亮眼,他的人已被怒火锻烧得更加坚强。火兴隆的刀向着马小山的肩头劈砍了下来,马小山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刀风。可是马小山还是避过了这一刀,他人一侧身,右手拳头已带着水花向着火兴隆的腰间砸去。
风也动了起来,大风吹散了雨滴,吹在马小山的身上,马小山竟觉得有一些冷,可是他的拳头却迎着风砸在了火兴隆的腰间,只听“蓬”的一响,四季拳法发动,火兴隆向侧里飞了出去,撞在街边的柱子上,摔倒在了地上。他的斗笠已掉了下来,露出他刚毅的面庞,风吹着雨滴打在他的脸上,与他嘴角上沁出的鲜血混在一起。
火兴隆慢慢的爬了起来,他的头发已经凌乱,他的脸上血水被风刮出了一条斜线,他大吼着又向马小山劈来,马小山却已退出了丈许开外。
火兴隆的刀却还是劈砍了下来,他明明离马小山还很远,可是他的刀却还是一刀一刀不停的向着空处劈砍着,他的刀斩不断风,他的人已经疯狂,仇恨的怒火已烧掉了他残存的一点点理智,他的心已被烧成了灰烬。
“你走吧,我不杀你。”马小山说道。
火兴隆忽然怔住了,哗啦啦的雨声似是要将他震聋一般,他隐约听着马小山的话,人已呆立在了当场。
“你走吧,我不杀你。”马小山又说道,像是怕火兴隆没有听到一般。
风声和雨声已包裹住了火兴隆,他整个人直挺挺的站在风雨中,他的腰已经弯了下来,他的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忽然,好似大山崩塌一般,火兴隆整个人都跪倒在了地上,他扯掉身上的蓑衣,抬头对着天嚎叫了起来。他的脸上横流的却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马小山已重新走进了客栈,不再理会火兴隆,由得火兴隆在雨水中大声的呼喊,他竟已似听不见一般。
风呼啸了起来,似是已经刮得更大了,雨滴似刀子一般打在火兴隆的脸上,可他却已经浑然不知,对他来说,十二连环坞便是他的家,可是如今,他的家已经散了,他已经没有了去处,却偏偏报不了仇,雨水洗刷着他的脸颊,却无法洗刷他的耻辱。
火兴隆终于还是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的离开了,不知他是否会像马小山与逍遥子一般苦练十载报得大仇,又或者如同沈睿一般忍受到发狂,然后了此残生。雨已渐渐的小了,火兴隆也已渐渐的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