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正坐着柳平泰,他看起来约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灰布短褂,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上踩着一双靴子。他的眼睛茫然而浑浊,与马小山的一样,他的一对剑眉皱了起来。他就这样靠在椅子上,定定的看着马小山与紫裳,过得许久才说出一句话:“两位请坐吧。”
“我们不坐了,您应该知道我们要做什么。”马小山说道。
“那马大山夫妇与你是什么关系?”柳平泰问道。
“是我的父母。”马小山答道。
“你的父母死了,你还可以找我们寻仇,可我的父亲兄弟死了,我又该找谁寻仇?”柳平泰叹息道。
“那是你的事情,你们杀害了我的父母,这就是报应。”马小山厉声说道。
“报应,那一夜我们死了五十个人,换你父母两条人命也是够了。”柳平泰说着,直了直身子道:“便是不够,这事情也已经过去了,你真不该再将它提起。”
“父母之仇莫不能忘。”马小山说道,“我今日就是来取你的性命的。”
“我的性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再将这仇恨传递下去。”柳平泰说道。
“可我还要知道那件事的幕后指使者是谁,那日与我父母吃酒的人又是谁?”马小山问道。
“仇恨的力量虽大,却会伤己伤人,我只盼今日过了,这段仇恨不再有人提起。”柳平泰说道。
“你不肯告诉我那幕后的主使者是谁?”马小山又问道。
“死也不肯。”柳平泰说着站起身来,对马小山说道,“况且我今日还不一定死,我们两个只有动过手才能见真章。”
柳平泰说着,人已如一道闪电般欺近马小山,左腿朝着马小山的肚腹踢去。马小山双手交错向下压去,挡住了这一腿,人已高高的跃起,拳头已向着柳平泰的面门砸去。
这一拳饱含着愤怒,饱含着仇恨,马小山虽与眼前的人不曾相识,但是今日,他们却要拼个你死我活。他的心中满是怒火,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藏起那个幕后的指使者,那人又有什么特别?他只道那人是他父亲的朋友,却组织杀死了他的父母,这个仇他不得不报!
柳平泰的心中已是一片哀鸣,他的父亲兄弟都死在了那一夜,只留下他一人苟活在人世间,他已得到了足够多的银钱,可是再多的银钱也换不回他父亲与兄弟的命。马小山的父母死了尚且可以找他报仇,可是他又该找谁报仇?悲哀,无尽的悲哀在柳平泰的心头荡漾开来。
柳平泰手举过头挡住了这一拳,腿已朝着马小山的膝盖踢去,马小山急忙后退,可柳平泰一转身便又是一脚踢来,马小山退了十二步,柳平泰便踢出了十二脚,待得柳平泰停了下来,马小山已又挥着拳头扑了上来。
马小山的怒火已经燃了起来,他的拳头已被这怒火烧得发红,他怨恨柳平泰杀了他的爹娘,更怨恨柳平泰不肯告诉他那幕后的指使者是谁。仇恨岂非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支撑着马小山走到了今天,这股力量支撑着马小山打散了马帮也打散了十二连环坞,在这股力量的支撑下,还有什么事是马小山做不成的?
柳平泰的腿已踢了出来,一踢踢向马小山的胸口,马小山一矮身,这腿便擦着他的肩膀踢过,马小山猛一起身,驾住了这条腿,可是柳平泰也随着一跳,右腿也踢向了马小山的胸口。马小山不敢硬抗,忙退步躲过,柳平泰落在地上,一转身又对向了马小山。
柳平泰单足而立,左腿悬在空中,似是随时准备攻击,这个动作他已经练了三十余年,教会他这个动作的正是他的父亲,他仍记得他们兄弟三人跟随父亲学习腿法的场景,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他的父亲与他的两个哥哥都死了,在那个夜晚,他便变成了只身一人,他犹记得那一夜,马大山如同杀神一般,一身的鲜血,血染红了的拳头。
马小山的拳头已又送到,砸向柳平泰的肚腹,柳平泰左腿一弹已踢向马小山的小腿,马小山侧身避过,一拳已递到了柳平泰的面前,柳平泰向后跳出丈许,躲过了这一拳。
马小山说道:“你若告诉我那幕后指使者是谁,我今日便可饶你不死。”
“十五年前的仇恨,本就该在十五年前终结了,无论对错,我们这些人已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柳平泰说道,“你若要揪着不放,到头来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此仇不报,我心不安,你确实不肯告诉我那幕后的指使者是谁?”马小山问道。
“我不会告诉你的,这一切仇恨便在我这里终结了吧。”柳平泰说道。
马小山不再多说,大喝一声,豹足一点又欺上了柳平泰的身前,一双铁拳齐齐向前推去,正砸向柳平泰的肚腹,柳平泰双拳一格,人又跃将起来,右腿一弹,竟踢向了马小山的面门。马小山忙是收拳格挡,双手忽的就抓住了柳平泰的脚,用力的一掀,柳平泰向后空翻起来,一条左腿又踢向了马小山的面门。
这一踢带着仇恨带着悲哀,带着柳平泰种种的情绪,却偏偏没有快乐,悲哀像一块磨刀石一般,慢慢的侵蚀着他的心灵,如果仇恨是沉重的,那么悲哀便是痛苦的,它总会慢慢的消磨着人心,直到那人心已是千疮百孔。
马小山抬手挡住了这一腿,又是一拳砸向了柳平泰的面门,柳平泰一闪身避开这拳,一双手已搭在了这胳膊上,右腿一蹬便踢向马小山的腰间。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