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能看到不远的地方,听霜和苏软相拥而笑,她也能看到再远些的地方,施岚风在那里站了很久。
她就站在一棵笔直而高大的白杨树下边,那是一大块突起的平坦草地,她的一身月白衣裳在一众的绿意之间,很有辨识度。
施岚风就站在那个地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苏软的雷劫平安度过,她才动了步子,朝叶昭的方向看了一眼。
隔得太远,叶昭看不清她的表情。
很难解释为什么分明看不清施岚风的表情却能猜测出来她是在看自己,但叶昭的确是有这样的感觉的,她甚至可以确定施岚风的确就是有看自己。
那该是怎么样的眼神呢?是她一惯的冰冷,还是掺杂了无奈,又或其他更为复杂的情绪?她又是否会说什么话?
叶昭无从得知。
叶昭只能单手握拳,她甚至没有勇气抬起步子,往前走一步,哪怕她猜测对方并不能发现自己这样微小的变化。
双手交错,呼吸变得急促,那还在砰砰跳动的心一下一下的抽疼。
她看到施岚风转身,御剑离开。
就像彻底离开她的视线,离开她的世界。
那身影,是那样的果断,哪怕叶昭眼睛一眨不眨,一直全神贯注看着她,她都没有再回过头来看上哪怕仅仅一眼。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或许,就像她们的距离。
曾经,她为了一己私欲,用着自己那些一个个虚伪无比的原因,生生把她的羽翼折下,将她关住;现在,她终获自由,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的留恋。正如叶昭无数次的想象,施岚风将那些叶昭所不愿的一一实现。
她离开了,甚至没有和叶昭再说一句话。
甚至于连带那停留都是为了一个认识仅仅两百多年,说话怕是还没有自己与她十分之一多的人。
施岚风愿意怜惜天下人,却唯独不愿怜惜她。
恨吗?却恨不起来。
到底意难平。
深吸口气,叶昭抬头,她努力将那些心思繁杂都给压下。
叶昭,你敢选这样的路,就算是跪着,也得往前跪下去。
“阿昭,苏软升阶了,”听霜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传来,掺着笑意,“我们得快走,我怕这边等会儿又有修士给跑过来找事儿。”
因着太过高兴,听霜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叶昭的异常。
等她看过来,叶昭已然恢复常态。叶昭甚至于还展开了一个真心的笑容,“恭喜。”
反是苏软有注意到一些什么,但她并不确定,所以她也只是目光在叶昭的面上顿了一下。
从苏软的剑上跳下来,听霜伸手去拉叶昭的手,一边皱着眉催促,“我感觉他们有人朝这边来了。”
倒是没有避开听霜的手,但叶昭显然并不准备照着听霜说的话去做,她上前一步,看着苏软,从袖中掏出一张卷着的纸,她一边慢条斯理地将那约莫半米高的画卷舒展开来,一边不慌不忙地解释,“剑的克星是火。有了足够强大的火,小绿仍会危险。只有你有了足够强大的火,比其他人的阶级都要更高,小绿才能避免被回炉重造。”
“我早年取得天火的地方,那是一个人烟荒芜的界面,我当年只取了一小丛,从此成为各界面最为优秀的一批铸剑师。”
“也就是这个地方,如何进去我都已在上边标明。当年此处还有余火,这么多年过去,也该壮大不少,你务必取来,并化为己用。记着,因着小绿畏火,只有当你修为可以将天火完全控制自如,小绿才可重新以人身出现。”
“一定要将天火彻底熔炼,不然,别人杀了你,是可以得到天火的。那样,危险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小绿。”
“当年伤了根本,我身上的天火已熄,如果不是这样,要我的能给你倒是也可以省不少事儿。”
苏软心上隐约闪过一个猜测,她皱了皱眉,“前辈不和我们一起?”
“一剑,一人,走四方。做我当年没有去做过的梦吧。”
叶昭说着这话的时候,她苦笑一下,目光的确是放在苏软身上的,可却像是在透过苏软看一些其他的东西,她的目光里闪过复杂。
“阿昭,我们陪你。”这是听霜压根就没有想过的方向,她抿唇,不愿答应。
她现在这样旧伤时不时就发作,她怎么可能会放心?
摇了摇头,叶昭面色坦然,她叹了口气,带着一点的无奈,“这世上已无叶昭。再者,劫后修士,岂是那般好欺?”
换言之,她既已不准备再用叶昭这个名字,便没了那么多的仇家。而若是有其他零碎的麻烦,单凭她这大乘的修为,就可阻挡。
听霜还想说什么,却被人拍了拍肩膀。
是苏软。
她回过头,就见苏软摇了摇头。
“我们帮不了她,只有她自己看明白才可以。”
陪着,未必会好,或许只是给她徒添那些不好的记忆。倒不如让她一个人到处走走,或许反而能看开一些。
叶昭赞许的目光看向苏软,她对着听霜安慰道,“一个人,到处静一静吧。”
“可……”理智告诉听霜最好的选择是让叶昭离开,但她又担心啊。
“没有可是。”苏软的目光柔和。
“这是我从前做的传声玉,”像是早有准备,叶昭从袖中取出一块约莫小指长的长方形玉石,上边雕了精细的花儿,叶昭将它递给听霜,“千里之内,可传声。”
听霜捏住手中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