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起,王风饼一家就踏上了忙忙碌碌的道路。王曾氏虽然没有编筐的手艺,但是把竹子切成段,抽成丝,打磨光滑这些杂事还是能做的。到了最后熟悉了,干脆由她外出去交货,让王风饼一心一意的在家里编筐,一家人日子也算过的有滋有味。庄户人家不怕苦,怕的是苦了苦了还填不饱肚子。
王风饼也曾经联络过自家兄弟,只是一来兄弟家没有自己的手艺看着复杂的编织办法脑门子疼,二来他们没向自己一样把田挂在大户身下,好歹还有雍州派发的一些救济粮,外加上一家老小齐出动的四处觅食,算是勉强还能活得下来。‘
说白了,就是不放心邕城出的那张条子。
等到王风饼一个章一个章的敲到二十个,没换粮食,倒是先换了一身厚实大棉服回家,王风饼的兄弟才如梦初醒,晓得这编筐原来是真的能换的。再一窝蜂的跑到邕城去却是晚了,毕竟这交易邕城县衙不出面,都是乡民自行收购,购买力有限,当然是先到先得。
王风饼和王曾氏却是闷着头捂着厚棉服笑了半天。你道是为何,两人成亲十几年,哭也吃过泪也流过,这件厚实衣服却是两人一直以来都想要却一直没有得到的想头。
王曾氏嫁给自己十余年,刚开始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件分家得的袄子,到了冬天就只能两人轮换着穿。第五年的时候两人攒了三间大屋,一间两人睡,一间孩子睡,还有一间堂屋。虽然屋子少,却也欠了一屁股债。
等到前两年债还清了,两人又咬咬牙起了一间灶房。说是灶房,两人本着一步到位的想法,直接把灶房盖成了瓦房,弄得比大屋还亮堂。村里酸言酸语的说王风饼家野心不小,他们两个也认了。
十几年了,家里的厚实衣服唯一一次添置,还是王风饼把田亩挂在大户身下,靠着赏赐去杂货铺买的二手棉服。这棉服的来源都不敢追问,也不知是那个不干不净的地方扒拉下来的。虽然穿在身上膈应,但是还不能不穿。
王风饼摸着手上的新棉服:“婆娘,以后咱家也是有大厚衣裳的人家啦~”身上穿着的二手棉服,王风饼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是自家的。
“恩恩~”王曾氏忙不迭的点头,不住的摸着手上滑溜溜的大棉服:“这新衣服就是好,当家的你赶紧试试,可滑了。”
“现在不试,我身上脏着呢。等晚上我去泡个澡堂子,回来干净了穿。”虽然心痒难耐,王风饼还是依依不舍的放了下来:“有了厚实衣裳,你也就能够一起出去了。明天开始你穿了我身上这身去山上砍竹子,我去邕城交货,两不耽误,家里的袄子留给老二,让她记得烧饭就行。”
天气太冷,除了每天太阳最大的时候,家里四个崽子向来是缩在床上互相取暖,轻易不下床的。现在多匀出来一件袄子,就能解放一个人。老二是个女娃,今年也七岁了,大件做不了,烧饭扫地之类的小活还是能干的。
“爹娘放心,我绝对把家里照顾的好好的。”王曾氏还没有说话,老二就叫了起来。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一个冬天都得憋在床上,可把人憋坏了。现在听着可以下床,自然高兴的不要不要的。
“我也想下床,不然我烧饭好了。”一家人睡在一起就是不方便,王风饼还没和婆娘说几句,几个崽子都发话了。
王曾氏把老大摁下去,把被窝里使劲塞塞:“你腿还没好,跑什么跑,刚好趁着天冷,在床上养养腿。再说了,洗衣烧饭本身就是丫头做的,要你这大老爷们做什么,老实呆着。”说罢又对着眼睛亮闪闪的老二说道:
“记得明日去你阿爷家里,我记得他家还有把子酸菜,你拿点回来。路上看见牛粪什么的记得捡捡啊。家里的物件你都知道在哪里,虽然身上穿了袄子,平时没事可别出门太远,毕竟这袄子可没棉服挡风,冻坏了不值当!”
老二不住的点头:“娘,要酸菜干嘛,是明天要买肉吃吗?”阿爷家酸菜太酸,就要配肉才好吃。才说到一个‘肉’字,嘴里的唾液就不自觉的开始分泌起来。不止是她,其余几个也是一个个的两眼放光,精神抖擞的。
“就你话多!”王曾氏轻拍了老二一下,却也没有否认。老二被拍了一下,嘴里却是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不止是她,就连其余几个崽子也开始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带着家里两个大人也不自觉的咧开了嘴。
一家人就这昏暗的月光,傻子似的对着墙板笑了半天。
王风饼一家抱着对未来的憧憬进入梦乡,许哲却得面临着三堂会审似的折磨。当然,冲着许哲现在在邕城的地位,说三堂会审是过了,众人商议还差不多。
老潘挠挠头,有些无奈的吭声:“这群人真不是东西,本来就是为了帮着他们过日子才想的招,他们倒好,一个个的卯足了劲做事。再这样下去,我看着后面也就没人肯继续出粮食兑换东西了。”
“嘿,你这话说的,人家卯足了劲做事应该夸的呀,怎么还嫌弃人家用劲做事似的。”老潘话没说完,下面就有搭腔的。
“张瞎子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潘牛眼一鼓:“怎么着,嫉妒老子家里有粮食啊,嘿,谁让你不要的。”
张瞎子向来偏执,之前觉得许哲得罪了邕城太守命不久矣,怕领了粮食惹祸上身,愣是约束着家里不敢动,现在冷眼看着大伙干的热火朝天的,雍州的处罚却迟迟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