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人后,样子倒差的蛮多。
沈昙颇觉有趣,微不可闻的笑了声,耳边赵怀信突的开口说:“倒是个扮猪吃虎的丫头,哦?”
“你倒了解的多。”沈昙与城中其他公子不甚相熟,也就和赵怀信有些交集,脾性尚合得来,听他如此一说便挑了眉,状似八卦的回道:“莫不是入了你的青眼?”
赵怀信表情未变,目光再次朝顾青竹所在方向投去,一本正经的吐出两字‘未曾’。
“也对。”沈昙记起他那个鲜为人知的毛病,红颜知己多是多,但赵怀信一不找有婚约的,二不找未及笄的,总而言之不想沾麻烦:“顾家七姑娘似乎未行过及笄礼。”
赵怀信睨了他一眼,似乎对这话无奈的很,未再接腔,从水晶盘里捏了个乌溜溜的葡萄送进嘴里。
亭内众人有说有笑,高旭和顾明宏姗姗来迟。
高旭手里托了个食指长短的雀鸟儿,头顶黑色,身子却是鲜黄的绒毛,脑袋紧紧缩着,他向小黄门要了条巾子把雀鸟儿裹起来,现下正叫叽叽的叫个不停。
沈诗离的最近,先寻声看去,眼珠子黏上就动不了,‘啊’了一声追到高旭面前,欢喜道:“小黄雀!高家哥哥哪里弄来的?”
猫儿啊狗儿的冷不丁会抓上一道,但像雀鸟兔子之类毛绒绒又温和的,姑娘们大都喜爱。这问一句不当紧,倏地好几个年纪小的跟着围上来,个个一副不好意思抬手摸的样子,七嘴八舌的各种问题抛给高旭。
高旭看这架势哪里还说得清,虽说差着岁数,当这么多人面被小丫头们簇拥在中间,也有几分尴尬,赶紧让了一步,解释道:“路上捡到,大概是从窝里翻出来了。”
“窝?瞧见树上有窝了吗?”沈诗追问着。
“这...”当时高旭只略略扫了两眼,树上没甚叶子,好些树顶是有大的鸟巢,但应该不是这雀鸟儿的,于是对顾明宏说道:“我当时还真没留意,顾兄可看见?”
顾明宏点点头:“有,不过是筑在竹子上。”
小黄门找来装水果的竹篮子,下面垫了两层干草,高旭伸手将雀鸟儿放上去,安置在离碳盆子不远的地方,随她们逗弄着玩。
顾青竹见顾明宏到了,朝他笑了笑,嘴角弯弯,脸颊落着一对儿浅浅的梨涡。
高旭抬眼冷不丁见着她笑,还愣了愣,许久才拍了顾明宏的肩膀,一股子难以置信的口气:“你家妹子如今…”本想说出落的愈发精致,可马上觉得不妥,赶紧补了句:“出落成大姑娘了。“
十三四岁的姑娘变化快,高旭上次见着顾青竹还是夏天采莲蓬的时候,那时穿着身青色的单夹衣,脚蹬同色的绣鞋,小舟上几位小姐打着伞,数她皮肤最白净,阳光一照珍珠般的泛着光。
“那是自然。”顾明宏压根没多说,拉了下高旭的袖子,示意他往另外一端走,省得这个混脑袋的讲出更多惊人的话。
约莫过了两三天,顾青竹每日等的发急,都想去前院问了,商陆才提着两只鸽子珊珊来迟,一手一只,直接抓了翅膀,鸽子还乖顺的咕咕的叫不停,颂安出门迎他时不禁咋舌。
“我家公子跟着二老爷做学问,说寻了空再来您这看看。”商陆咧嘴儿一笑,抬抬手里的鸽子:“七姑娘看我把这俩小东西放哪儿?”
顾青竹看着徒手抓鸽的商陆半晌,才颔首迈开步子往房后走:“窝我已经打好了,你瞧瞧成不。”
商陆一路对着竹林赞了又赞,待见鸽子笼,为着防雨上头还遮了棚子,三个小罐子并排放在台上,正好用来放水放食,哎呀一声:“这小畜生甚时候有过这待遇?比我都不差了,要我说给它团巴点干草,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就行,真是罪过罪过!”
也不全算客气话,商陆自小服侍沈昙,五六岁洗衣做饭样样都行,在军中,沈昙和普通兵将一样的吃住,有时遇到急行军,晚上落脚连个帐篷都没得搭,胡乱找个避风的树干石头,被窝一撑,几个人挤挤便歇了。
顾青竹笑道:“将它们放进去试试?”
“好咧。”商陆答应声,抬手嗖嗖两下,鸽子准确无误的被抛进窝里,起先还挣扎的扑腾翅膀,大概见没人理它们,踩了几步开始打量起新家来了,他又伸出两根指头训道:“你们俩敢在这作威作福,小心公子拔了你们毛煲鸽子汤喝。”
打头那只灰扑扑鸽子的应景的咕咕了声。
颂平偷偷笑起来,颂安绷了嘴儿。
“若有人送信,我是直接交给沈大哥么?”顾青竹又问了点细节:“轻重缓急怎么分。”
商陆回道:“腿上绑纸条的绳子颜色不一样,白色最普通,晚个两三日也没干系;黄色稍紧,两日内需办妥;红色的话就少见了,十万火急的事儿,如果碰见,麻烦姑娘直接喊我就行,反正公子在我也在。”
不明白的地方都问个遍,顾青竹心里头有了谱,亲手添满水和小米,算是为两位小客人定居摆宴了。
临出门,商陆一拍大腿从怀里摸出块儿牌子,椭圆形,最上头打孔穿了条红绳,面上刻着‘昙’字,对顾青竹道:“差点忘记,少爷说让我把这个给您,保不准以后用得到,闲的无事要想给公子带个消息什么的,摸摸它脑袋再抓把食儿让它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