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心中忽然警钟大响,匆忙告别,往侯府冲去。她将这种能力,称之为女人的直觉。
东昌侯府的门子,眼见得一年多没上门的安荣公主风驰电掣而来,吓得腿软,刚把正门打开,就感觉一阵风从身边席卷而过。侯府接驾的香案还未摆起来,好好已经连人带马一起冲到了后院。
东昌侯虽然不做什么大事,却可以把日子过得很精致。侯府的小花园里,迎春,春梅,桃李杏,各路鲜花开得如云缭绕,馥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升腾发酵,还有水声潺潺,鸟声啾啾,一脚踏进去,仿佛进入了仙境。
而好好一打眼,就看到了幼小男女一对仙童。
那穿着梅红白绒小夹袄的当然是长高了许多的温如玉。而他旁边那个穿着柳黄小裙子,挥着手绢蹦蹦跳跳捉蝴蝶的,却是生面孔。好好凝眉细看,白嫩嫩脸蛋,水汪汪眼睛,还真是长得可爱。一个是花瓣精灵,一个是美玉无瑕,好好搓搓手掌,忽然觉得心底在发痒。
然后她就看到从那女娃娃树上摘下了一串花,对着水影往自己头上戴,几次都戴歪了,她气恼的赌起了小嘴。温如玉果然从她手里接过来,小心翼翼的给她压到卯髻上。那小姑娘笑声甜脆,踮起脚,把另一朵给他插髻,温如玉微微低了头。
两个精致的孩童,任谁看了都无法不喜欢。然而好好又搓了搓手掌,她内心有股安捺不住的焦躁。酸酸的,闷闷的,火烧火燎的。却跟持续了一整个冬天的郁闷不一样。那郁闷叫她没力气,这焦躁却让她精力勃发直想打人。
她忽然伸手,咔嚓一下撇了一大股桃花,随即撕下花瓣,一朵朵都丢到了河里。你竟然跟别人一起戴花?!很微妙的,她想起了赵雀眉及笄礼上的许廷颢。当时爹爹是不是也这般心情呢?焦躁的想闹脾气,可是又找不到理由。
那是两个小娃娃,好好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们下手的。
这响动,终于惊到了温如玉,他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披着火红斗篷,面赛春花娇艳的窈窕少女。一对儿娇艳通透的红宝石在黑压压的鬓上闪光,走进了看,会发现那是樱桃。哪怕造型再精巧,那也是极难布置的红配绿。然而她戴上却没有丝毫不妥,反而叫人觉得,这色差强烈的浓艳宝石就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温如玉最近跟着父亲学工笔画,这一见之下,先呆住了。他恍惚忆起自己有一只镯子,安荣公主送的,也是这样的红。
大姐姐温如兰终于赶到了,一边给弟弟打眼色,一边疾步上前给好好问安。好好道声免了,明知故问:“听说侯府来了个长得很俊俏的小表妹,我在宫里窝了一个冬天,竟然不知道。这就特意来瞧瞧。”
温如玉拉着那小姑娘上前,两人一起跪下,参拜公主。好好破天荒的,头一次没拦住他,生受了全幅大礼。
“臣女小香给公主叩头。”那女娃抬起脸来,冲她甜甜一笑,露出奶牙洁白,梨涡一旋,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免礼”因为心中不爽,好好的声音微妙的有点干硬。温如兰有点忐忑,她小心的偷觑了好好的脸色,却也不明白缘故,这公主今日是来撒气的?
那年纪幼小的孩童,却没有温如兰这样的细腻。她水亮的眼睛看着好好,坦率的眼神表露出纯洁的内心:“公主,你长得真好看。比我娘亲都好看。”
……好好无法拒绝这样的赞美,她伸手把小姑娘拉了起来。“你今年多大了?”
“过了新年就七岁了。”她的声音也是yòu_nǚ的甜糯。
好好像大人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倒是跟温如玉一般大,同龄的小孩玩到一起,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爹爹一样早慧,在年长人群里厮混。等他再长大些,就没事了。好好在内心自我宽慰。
温如兰看她表情缓和了一点,趁机道:“爹爹新近当日到庄子上,撸了一筐枸杞芽和槐花榆钱回来。这个时候的草木香带着天然一段清气。公主要不要尝尝?在笼上裹棒子面蒸了,合着肉丝用鸡油炒,爽口不腻,口感却格外香浓。”
每次公主来侯府,都用美食伺候,温如兰也已习惯。好好正欲点头,却无意瞄到了这小表妹她娘……那妇人怎么看都姿色平平。我,比她好看?
敏锐的温如兰自然意识到了,她尴尬的笑了笑:“孩子心中,自己娘亲总是最美的。”
好好宽容的表示我理解……
焦躁啊!她仰头望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活不止有眼前的不如意,还会有后面排队排的不如意?
先被爹爹冷暴力,又被男人随手绿,好好觉得她可以评选大夏最悲惨公主。
而且,爹爹一年不见,能让她念念不忘,而自己神隐一年,眼看要被绿,可见实在差得太远,简直丢人。
大过年的,好好一把心酸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