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明帝五年。

幽暗月光笼罩的竹影里。

“为什么……我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他苍白着唇,压抑着此刻流窜在自己血液里的那股可怕躁动,然后,在漫长的隐忍之后,缓缓转头,用颤着凉意的目光扫向了伺候自己多年的金公公。

——因为,方才他的手指并没有在脸庞上摸到任何意想中的异样触感。

这些年来,他只当自己已经习惯了那张本就纤薄无感的面具,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脸上早就没了什么所谓的“人/皮面具”……他不明白,当初自己分明亲眼看到金公公为他贴上的那张面具,怎么会不在呢?

“告诉我,为什么。”他声音低沉而冷肃,一点不像平时的他。

金公公忍不住低低地叹,许是觉得再也瞒不下去了,只好如实答道:“那面具……三年前您刚用上的那个夜里,老奴就趁着您熟睡的时候……偷偷为您拿掉了。”

他听完神色一愣,也终于又忆起了三年前那个夜晚自己所做的诡异惊梦,眼里的光猛然一闪,双唇也禁不住微微颤了起来,口中带着不可思议地恍然:“是你……是你——当年那个梦境里面偷偷走到我床边的人是你!”

什么梦境?金公公自然不解,脸上神色愈发无措。

他却突然兀自勾起了唇角,闪着莹亮光泽的眼睛里流露出自嘲般的好笑,笑意里面又牵扯出几丝细细的疯癫,口中低笑喃喃:“原来,那些都不过是我自己空想出来的恐惧罢了……”

真是可笑,居然还会梦到浅玉去到他的床边,扒去了他的面皮……

可是——“为什么我没有用面具,却会在镜子里看到浅玉的模样?”他突然惊醒似的,又悚然看向金公公,质问道,“你到底在我身上做过什么?”

“因为您本来就是王上啊!您……您是真正的王上啊!”金公公像是再也禁不住了一般,忍不住直接跪倒在地上,朝着他哀声说道。

“……”

他沉默。竹林里死一般的寂静。

“不……”许久之后,他才出声,恍惚低喃出一句否认道,“我是亲眼看到浅玉死去的,那个被水吞没的白色身影……”

吴王也常穿白衣啊。金公公此刻只能后悔自己当初自作聪明,反而弄巧成拙,把局面弄到了他根本无法掌控的地步。“三年前,死的是吴王啊。”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再也听不下去了,冷冷否定道,“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跟着墨玉在骗我!”

独孤墨玉没有任何反应,洛弧和阿瑾亦是沉默,只有金公公低首似懊悔痛心。

独孤浅玉看着这群一声不响的人,神色愈加痛苦,垂在身侧的纤瘦手指微微痉挛。说完那句话后,他终于忍不住突然转身往竹林外跑去。

“王上!”金公公大惊失色,慌忙起身跟着追了上去。

一旁的阿瑾也不由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洛弧,表示疑问。

“我猜,他应该又会回到那个地下室。”洛弧没有看她,只眼中的光微微发黯,淡淡说道。末了,又轻轻扫向一旁始终不发一言失魂般的墨玉,对阿瑾说道,“你先在这里照看着她,我跟过去就好。”

“等一下。”阿瑾却突然叫住了欲转身离去的他。

他挑眉,重新望向阿谨,刚刚还幽暗不可深测的眼眸里沁出似有若无的水纹,眼底含一丝等待的笑意。

阿瑾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刚开始带我过来这儿时,有说过……你是来救人的,对吗?”

他眼里的笑意晕得更深,对她确认吗道:“是,我说过,我是来救人的。”

“好。”阿瑾闻言轻轻点头,没有再说其他什么。

洛弧亦转身,朝幽暗的竹林而去。纤瘦颀长的白衣背影在斑驳交错的黑影间渐渐远去,模糊。看这个她已然熟悉但又时常觉得无比陌生身影,阿瑾的心里既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又有一些说不出的不安。

***

惶惶不安的金殿里,灯光摇晃,人影撺动。

金公公站在殿内来回踱步,脸上神色焦急。

其他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沉月王独自一人从外面快步走进殿来,脸上神色混乱而可怕,谁都没有理会,就直接冲进了內殿,随后金公公跟着赶来也追进了內殿。可接着再有宫人跟进去,却发现只有金公公在慌乱着急,里面居然没有了沉月王的踪影!

因而,当那位怪异却姿容出色的“音先生”从外面直接大步跨进金殿时,一时间竟也无一人拦他。

“他在哪里?”洛弧见了金公公便直截问道。

金公公没有答话,只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殿内卧榻的斜后侧位置。那里的墙面已经因某个机关而被移开,原本隐在墙后的阶梯显然通往某个地下室,可阶梯尽头的一扇铁玄门此刻却死死地隔开了殿内和地下室的空间。

洛弧了然于心。

其实古往今来的各个王宫内基本都设有地下室,为的是在某些突发情况下王室可以成功躲过灾祸。但在大多平盛无波的年代,地下室便只相当于国主的一个私人密室罢了,顶多用来拷问些身份特殊的暗刺,或是调/教些不听话的小人儿,平日里基本是用不到的。

但由于它一开始被设计的目的,造成了它一旦被从內上锁就只能由内解锁的特点。

“王上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这里了,我怎么喊他,他都不出声响。”金公公满面的担心,眼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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