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八岁,恰逢曾祖母生辰,在得到父亲的准许与支持之后,我和母亲同乘往江南而去,那时我兴致勃勃,却从未想到,正是这次的江南之行,竟在不经意之间埋下了祸根,并在此后葬送了我的大半人生。
虽然从京都到江南只有三日左右的路程,但是由于曾祖母急切地想要见到我和母亲,因此,在于父亲一道商量了过后,我们提前了一月便启程了。
在跟随母亲到江南后的第三天,我们便收到了京都之中父亲传来的书信,上面言明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京都之中竟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来在自己离开之后,贤王齐元毅竟然向皇上请旨,请求将自己许配给贤王为侧妃。因着父亲的关系,皇上也曾召父亲进宫面圣,好询问父亲的意见,而父亲对此事显然也是十分震惊。
且不说贤王为何会突如其来地上演这么一出,而是在此之前我和贤王也是鲜少会面的,两人极少会有交集,因此说来实在是算不得熟悉,可为何贤王居然会向皇上请旨为二人赐婚呢醢?
而父亲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也曾询问过贤王的意思,可待问过之后方才明白,正所谓因果轮回,一切有因必有果,而这件事情也正是缘于两个月前的一次偶然相遇。
三月沐风,空山凝云,两个月前,我与贴身丫鬟翠莹一同到明镜湖游湖。也正是在那一天,我们遇到了贤王,一群人在这摩肩接踵的情境之下并不起眼,因此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贤王等一行人。直到后来在画舫绣船之上的不经意的相遇,在翠莹的提醒之下我才省得原来这就是贤王。
犹记得那正是一场花事尚未了时候的春日,那时微软的和风轻轻拂过耳边鬓角,带着几分抵死缠绵的温柔触感,酥酥麻麻,丝丝清浅,像是吹拂在心坎儿上,散了满树英华,潋滟一身花色缇。
齐元毅与齐元恒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却又都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皆是生得仪表堂堂,只是一个丰神俊朗,更多了几分刚毅气之感,一个长身如玉,温文尔雅,更兼有谪仙一般的出尘气质。
此时此刻的齐元毅,又在这种情景的映衬之下,看起来不由得让他人觉得有几分扰惑人心。三月细柳含苞坠开了情窦。
只可惜那时候的我只是匆匆一瞥便连忙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打了一声招呼,而后便匆忙离开,也没有再细心留意此事。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人生何尝不是一场棋局?若是有一步出错,那便是满盘皆输。然而我却从来没有想过,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才让我陷入了之后的窘境,所谓的命定之事,大概就是如此吧?
在我们收到书信不久之后,便听闻皇上似是有意允下我与贤王齐元毅的这一桩婚事。
而贤王也是马不停蹄地备了礼品带着人马下江南来,从父亲处得到的消息是贤王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动向,他此番南下,其一是为了拜访曾祖父、同时表达自己的诚意,其二则是为了在众人心中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博得一个好名声。
果然,在不久之后,齐元毅便上门拜访来了,往日外祖母的调侃笑言还在耳畔回响。
子兮子兮,如见良人。
那时候的我被眼前表象所迷惑,却还以为这便是将会与我举案齐眉、度过余生的人。
后面入了贤王府之后,齐元毅的态度却愈发让人觉得摸不清。虽是不至于对我太冷淡,却也没有了最初时候的那种甜蜜与呵护。
人人都道是七年之痒,可如今不过数月,却已经是此番情景,“向来只闻新人笑,哪能听得旧人哭?”
直到皇家秋猎大会那一日,自己撞破了他的计谋,那时候的齐元毅一反往日的温柔,如同一个恶魔一般,只因为自己无意之间撞破了他的阴谋,他竟然会对自己起了杀心,索性最后自己侥幸逃脱。
也正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算看清了齐元毅的为人与品行,温文的外表之下掩藏着的却是勃勃野心。
自那一日秋猎大会之后,我便极少再见过齐元毅的身影,那一日在狩猎场中听闻太子失踪的消息之后,我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此事定然是齐元毅所为无疑,考虑到长姐的心情,再加上明知齐元恒对李家的意义并不简单,我偷偷传出了一封匿名信寄给五皇子。
所幸在之后,众人随着信中的线索指引平安找回了太子等人,一切皆是有惊无险。
为了避免被齐元毅发现我的动作,我开始愈发的沉默下来,只是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从那时起,我就已经预料到了,从今往后,我们就只会渐行渐远,逐渐走向两个不同的极端与方向,无论是为了姐姐,还是为了李家。
我也曾无数次地在夜间半梦半醒之时幻想起与他风雪同白头的样子,只可惜,世间最凄苦一事,莫过于一片痴心,却错付了情衷。
在这场“风雪飒沓”的感情之中,我才逐渐意识到,原来,对于齐元毅来说,与他的江山大业相比,我也不是归人,我也只是一——在这场迷离的红尘凡事之中。
我也曾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也曾幻想着,在这十丈软红之中,觅得一良人佳婿,两人一马,共同度过余生,这一诗一酒一烟华,只奈何命运捉弄,端得是世事无常,这一生之中的变数太多,“我本是女娇娥,却奈何命运多舛,却让我内心比男儿还铸得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