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庞德海微感惭愧,事关家族安危,是自己心浮气躁了,当下站起身,也不落座,“愿听秦督指教。”
秦浩明道:“指教岂敢?本督知道,宣府四战之地,宗族存亡所系,庞族长有所顾虑正常。
然庞家堡地处南北通衢,若无朝廷大军护卫,建奴铁骑南下,庞家堡首当其冲,庞族长岂无虑于此?”
“可族人、田产皆在此地,纵使知道兵锋凶险,为之奈何?
真要是天命难违,我庞氏又能有何作为,自是保全宗族为上。”
庞德海摊摊手,一脸的无奈。言下之意是说若大势已去,那就投降建奴了。
“大胆,你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不成?”
殷雨昂蓦地站起身,拔出腰里军刀,大声斥责。
他向来自身端正,最是听不得此言。
“殷千户坐下,不至于如此,庞族长也是肺腑之言。”
秦浩明淡然说道。
千百年来,这是世家大族保命的不二法宝,谁坐江山和他们无关,反而没有市井小民的血性。
故有仗义每多屠苟辈之说。
秦督的话自然要听,殷雨昂愤然坐下,歪着头,看都不看庞德海一眼。
“多谢秦督体谅!”
情急之下说错话,庞德海甚是后悔,身后冷汗直冒。好在秦督的性格不错。换了一个人,说不定就是谋逆的罪名。
“庞族长何以如此悲观丧气,天佑华夏,岂会亡于胡虏之手?
当此危亡之际,凡我汉人自当团结一致,共抗外虏!本督今日来此,就是为庞族长解决两难之事。
此次建奴寇边,大败而归,两年内绝无实力再次入侵。
而朝廷决定大举练兵,两年内要攻防易手,收复辽东,吾汉人江山岂容建奴侵占?”
秦浩明从容自信,寥寥数语却有强大的感染力。
庞德海顿觉心头一热,北伐,北伐,回到辽东庞家故园,这是庞德海从他父亲那里常常听到话。
父亲对家乡是魂梦与之,少年时的庞德海,常听父亲讲家乡的饮马河、黑土地。
父亲讲得象仙境似的,让庞德海不胜向往。
现在,离辽东已经二十年了,当年被迫背井离乡的祖辈已凋零殆尽,年轻后辈对重返家园的念想日趋淡却。
他们以为宣府就是他们的家园,忘却辽西的故园,才是他们庞氏祖辈生于斯、死于斯的故土。
庞德海作为族长,既感忧虑又无奈。而秦浩明的话点燃了庞德海内心的渴望,黑土地、饮马河,这是他血脉里印记。
北伐,回到列祖列宗生活的家园,让祖父和父亲的骸骨归葬庞氏墓园,这是为子为嗣的孝道,孝大于天。
只是,想到实际情况,他不经又委顿下去。
见庞德海纠结的表现,秦浩明微笑着说道:
“如今战乱四起,正是军人建功立业的时代,朝廷崇抑武必将改变。
难道庞族长就不想家族子弟入仕,而不是局促在坞堡之内?
况且,朝廷也决不能允许诸位世家,长久拥有私兵。否则,国将不国。
当然,考虑到实际情况,征用尔等私兵后,为了保护诸位财产家人安全,朝廷将采取以地换地,以屋置屋的形式,让你们挑选到其他安全的地方生活。”
庞德海一听,条件不错,以地换地,以屋置屋,家族子弟可以入仕或者赚取军功,朝廷相当有诚意。
要知道坞堡养大量的私兵实在是捉襟见肘,农耕之外只有靠劫掠维持,或者横行乡里,委实让人诟病。
卢督是眼里不揉沙子之人,若不是看在有抗击建奴的份上,早就已经获罪。看来,这位年轻总督也是如此。
“请问秦督,如何一个以地换地,以屋置屋?”
为家族计,庞德海必须问清楚。
“此次,山西晋商私通建奴,本督已经一打尽,他们的田地、住宅被朝廷查封,庞族长明白了吗?”
秦浩明扬着眉头,戏谑的说道。
可以想象,晋商的不动产有多少,单是田地,每人怕是有几十万亩之多?
田地需要人耕种,才是良田,才能发挥作用。如何解决这么多突然空置的土地,也是他这位总督需要考虑的事情。
而这些豪强世家的私兵,如果不解决,也是为祸普通百姓刽子手,更是造成优秀兵源短缺的原因。
如今,利用查抄晋商家产的时机,以一个温和的方式解决,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而这,也是他之所以打私兵注意的原因之一。
“多谢秦督,庞家堡族丁愿意为朝廷效力,接受整编。并且,小人愿意帮助大人游说周边其他坞堡。”
庞德海大喜过望,晋商的田产可都是良田啊,比庞家堡贫瘠的土地何止相差千里?
更何况,正如秦督所说,有志的族中子弟可以入仕或者从军,皆是不错的选择。
“很好,吾心甚慰!朝廷不会亏待你。”
秦浩明拍拍庞德海肩膀,大声赞道。
聪明人啊!
有这样一位务实灵活的族长,庞家想不兴旺都难?
三日后,宣府百里内大小坞堡的堡主基本上都到齐了,计十九人。
这十九个大小堡主辖下私兵近两万,聚集起来势力庞大,战斗力不错。
当日,庞氏坞堡大开筵席,秦浩明、殷雨昂、戚怀年到场。
庞德海向在座的堡主说道:“庞某受秦督之托,请诸位到此共商大事。
秦浩明先向众人敬酒,然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