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利刃出鞘神州动
与此同时,福州到舟山群岛的行军路上,校场帅帐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白色帐篷,周围散布着许多小帐篷,是诸将领和秦浩明亲卫居所。
小帐篷散布得很有规律,呈梅花状四散,在中军阵内延绵,众星拱月一般将帅帐紧紧拱卫在中间。
隆隆的鼓声里,帅帐帘外两旁的将军亲卫按刀雁形而立,中间留出一条丈余宽的通道,数十位披甲戴盔的武将三五成群朝里走去。
众将走进帅帐时,三通鼓差不多也到了尾声,郑森进帐后很老实地站在众将队伍末尾,低眉顺目不发一语。
帐内的武将们大多是二三十岁,更年轻的也有二十岁左右,十六岁的郑森夹杂在人群里,终究太过年轻。
不少武将忍不住扭过头好奇地扫他一眼,郑森也赶紧回以和善的笑容。
不能不小心,军队这个群体从古至今都是很剽悍的,地位只靠拳头说话,一个眼神不对都有可能造成一桩喋血惨案。
别看郑森才十六岁,可家里毕竟是吃这碗饭的,未来有无数的荣华富贵等着他享受,若是在别人的军营里高调,下场不会太妙。
帐内数十名武将很自觉地排好了队,站在大帐中央,三通鼓息,秦浩明走进帐内。众将纷纷朝他抱拳行礼。
站在大帐正中的主位前,缓缓环视众将,郑森这个年幼白净的小青年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秦浩明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下,嘴边泛过一丝微笑,随即目光慢慢移开。
“众将听令!”秦浩明中气十足喝道。
轰!
一阵甲叶撞击声,众将人人抱拳曰:“诺!”
“此次本督率兵马一万,即日开赴舟山,先明言军律。
开拔后骑兵营先行,步兵营其后,日行六十里,每日驻营依山靠水埋锅造饭,沿途不得袭扰百姓,不得毁坏农田,不得聚众喧哗。违令者,斩!
本部兵马行至境再聚将论战,行了,都散了,准备拔营。”
众将轰然应诺,行礼后三三两两散去。
郑森依然低眉顺目混在人群里,慢慢朝帐外挪去。
“哎,郑森留下。”
“学生……”
“自称官名,没礼数!”
“是,下官……末将,这个,小子年幼不懂规矩,敢问秦督,小子这官儿……到底是文官还是武官?”
秦浩明眼角抽了抽,望着这个史上的国姓爷,道:“随军文官,参知军机事,也就是说,以后你只管跟着本督便是。”
“是。”
秦浩明眯着眼打量他一番,咧嘴淡笑道:“你父亲让你跟着本督,目的是想你锻炼一番,以便文武双全,切莫辜负。”
郑森赶紧躬身应是。
“好了,大军马上开拔,日落驻营时本督叫亲卫给你找个小帐篷住下,便住在本督的大帐后面吧!
官身告书和腰牌随时带在身上,莫在营中乱跑,遇到巡夜将士及时亮出身份。否则怕会吃苦头。行,今就跟你认认脸,退下吧。”
秦浩明说话做事很有效率,没有多余的废话,交代几句后便挥退了郑森。
郑森走出帅帐。眯着眼仰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
阳光很明媚,心情很灰暗。
恩师钱谦益和秦督的过节他知之甚深,可父亲和秦督却如蜜里调油,让他好生为难。
这次父亲让自己跟着秦督,除了栽培的意思,其实也有让他拜师的目的,只是,这似乎……
走出帅帐没多久,便听到帅帐旁的兵士吹响了冗长悠扬的牛角号,这是拔营启程的军令,营盘内顿时躁动起来。
无数甲士匆忙来去,各营之下以百户为单位,各自向自己的直属将领靠拢集结,无数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带起校场的黄尘烟土,灰灰黄黄的尘土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马嘶金鸣。一股无形的压抑的气息渐渐充斥弥漫。
相比众人的忙碌,郑森很悠闲,因为他的身份,算是比较特殊的官,理论上只归秦浩明管。只要不掉队,永远没人管他在做什么。
一万大军开拔动静不小,准备工作也多,不可能做到说走就走的旅行那般潇洒。
将士集合,分发兵器,各兵种归建,骑兵步兵,弓箭,火铳,腰刀等,兵种各自聚集,绝对不能乱扎堆。
将来在战场上,也不是像电影里那样,大将军一声令下,无论拿刀的,拿枪的,拿长矛的一窝蜂全上,然后各种飙血各种厮杀。
战阵之上是绝对禁止个人英雄主义的,各兵种皆须排成严整的阵形,一动一静皆由上官发令。
若是有人擅自脱队与敌人厮杀,哪怕你把敌方大将军砍了,回营还是被杀头的大罪。
说是一万大军开拔,其实并不止一万人,一万人是编制内正式作战的将士。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编制外的人员也要随军启行,比如军中医官,伙夫,负责运送粮草和大型军械的后勤民夫等等。
当然,也包括郑森这种不上战场只耗粮食的随军文官、赞画、随军长史,军器监丞等,一万大军真正启行时,实则人数差不多已有近两万人。
开拔军令已下,营盘内一片忙碌,郑森默默看着周围将士们来回奔忙,有条不紊地收拾着粮草军械,大致算了一下,没有半个时辰估摸上不了路。
于是郑森也放心地在营盘内来回溜达,他很好奇威名赫赫的大明精锐到底怎生模样,居然能打败北方凶残的建奴。
而这,也是郑芝龙交代他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