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利刃出鞘神州动
九月初,是京畿皇城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秋高气爽,空气清新,气候宜人。
闽粤总督私自出兵辽东半岛的事情,从原本的遮遮掩掩到京城上下沸腾,变成朝野皆知。
自从崇祯理政以来,建奴屡次战胜大明边军主力,每次都是死伤大量边军将士,从无一胜。
到袁崇焕矫诏斩杀毛文龙后,可说是为后金长驱南下解除了后顾之忧,三个月后就发生了兵临北京城下的“己巳之变”。
建奴约十万精兵绕道蒙古,由喜峰口攻陷遵化,直迫明都北京,到后来更是发展为常态化。
现在大明的军队主动深入辽东半岛,这无疑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不同于朝廷大佬的心思迥异,民间的意见显得相当一致,皆是叫好一片。
尤其是随着夜不收的勇士,带着秦浩明整理成册的《辽东英烈传》,以连载的形式刊发在复报上,更是引起一片热议。
秦浩明深知大明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没有最烂,只有更烂。所以他已经放弃和朝堂的联系,转而利用在京城复报的分社,拉拢凝聚民心。
京城海鲜第一酒楼,座无虚席。
秦浩明从国子监聘请的士子担任读报人,举着报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停滚落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抽泣断续说道:
“双腿皆断的陈二狗,推开了千户官锋子的手,平静地要求留下。
他淡淡地告诉千户官,如今已是残废,不肯再当活死人,愿以生命为华夏儿女发出愤怒之火。
当千户锋子和一众幸存的同袍,抹着眼泪以军礼告辞离去,陈二狗躺在战死同袍旁,举着火折从容而笑。
死伤惨重的建奴,终于攻进了山寨,用刀枪一一刺入定南军的尸首,不敢有半点大意。
陈二狗在剧痛中不言不动,直至建奴大军全部进入山寨,方才翻身坐起,点燃了深埋在山寨之下的火药。
临死前指着惊慌失措的建奴,哈哈大笑,说了一句,我乃闽粤总督麾下张将军亲军,骑兵营的陈二狗,便与在场建奴精锐玉石俱焚,灰飞烟灭。
那建奴名将多铎,在两军交换尸体时,有感于陈二狗的壮烈,不肯英雄无名,便将实情告之定南军。
秦督大人听了泪如雨下,当场手书“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呜呼,痛哉!
此誉为陈二狗,更是为辽东群山峻岭间一同为国捐躯的八百铁血男儿。
吾辈闻之,当以酒敬之,以此祭奠辽东那些慷慨悲歌,从容赴死的英灵!”
读报人泣不成声,台下听客泪如倾盆,纷纷起身洒酒致敬。
读报人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定南军不仅有陈二狗这样的英雄好汉,还有辎兵齐大志那样感天动地的豪杰。
当时建奴攻势如潮,以死伤惨重的代价,终于突破定南军防线。
那建奴皆是自幼生长在黑山白水间的野蛮人,武力无敌,勇不可当。
短兵相接时,定南军与建奴以命相拼,血染沙场,可惜不敌,眼见防线就要崩溃。
就在此时,被砍断双腿的齐大志,率先带着几十个伤卒,纷纷扛起火药包,用一团团暴起的血雨,组成坚不可摧的铁壁防线!
悲哉齐大志,壮哉,定南军,英雄豪气,华夏千古!”
客人如痴如醉,为英雄含泪洒酒,为定南军鼓掌喝彩,为鳌拜战死辽东而欢呼。
这些时日,茶馆酒肆青楼皆是酒,满堂为之醉,定南军的事迹传遍京都。
国子监外的柏林寺,宏伟的戏台上,亦有刚刚组建的军乐司人员,把《辽东英烈传》的英雄搬上舞台。
用悲壮、肃然、英雄、雄浑、低沉的和声,仿佛将辽东烽火一幕幕的血雨腥风,一一展现在学子面前。
山寨上陈二狗面对惊慌逼近的建奴,从容一笑点燃引线,齐大志滚进建奴的脚下,怒吼着炸起血雨。
插满了箭矢的定南军用血肉之躯化为铁壁横流,用胸膛顶着建奴的刀枪,在漫天乱石间无视生死,始终坚守在城墙上。
血迹斑斑的瓦房店内外,只有如山的断臂残躯,和处处熊熊燃烧的烽火。
北京,大明的都城,没有风花雪月的伤春悲秋,只有铁血男儿,只有辽东风雨,只有金戈铁马,只有万载华夏。
国子监的学子,不敢出去和草民一齐高歌,手不释卷,看的不是《春秋》和《论语》,而是掩盖其下的《辽东英烈传》。
不时有人低声吟诵着,不时有人掩卷而叹,不时有人悄然拭泪,不时有人借机外出,偷偷地慷慨悲歌。
同时,复报分社的杨廷枢亲自担任读报人,向台下的士子朗读战斗情形。
“一周的围城,南城的城墙已经被石弹打得摇摇欲坠,城池上的定南军将士皆是疲惫之极。
死亡的战士越来越多,箭矢弹药已经处于匮乏的储备线上。
建奴的攻势不定,有时是清晨,有时是白日,有时是半夜。有时是偷袭,有时是全军四面猛攻。
抛石机的弹雨,连绵不绝的箭雨,给予瓦房店凄风苦雨。
偷袭、重点突破、四面强攻、挖城、地道、远程打击,建奴用一切他们能想到的法子,肆虐南城。
一波接着一波,一轮接这一轮,从不停顿,从不放弃。
我们只能分作三班,一班作战,一班待命,一班修整。
可是有时候一连几天,我们都无法真正休息,因为不仅仅是建奴如潮水般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