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灭蛮扫夷震寰宇
当袅袅炊烟升起,定南军便送来了一桶桶热水和毛巾,百姓老老实实洗漱之后,便随着士卒前去用饭。
还是昨天的长桌长凳,腌咸菜、粗粮馍馍,还有滚着蛋花的面条汤,百姓相互欣喜示意,他们又迎来了一个幸福的清晨。
杨百户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到李二牛身边,说道:“今日来的百姓必多,老子人手紧,你组织乡亲们,替老子操持操持。”
李二牛连忙起身道:“将军尽管吩咐,老儿必然不敢推辞。”
杨百户意笑道:“这便好,让青壮帮着维持秩序,妇女便去烧水做饭。
你们好歹都是当地人,说话办事比老子麾下便利。
再挑些媳妇和丫头,组织女人洗涮。”
李二牛连连点头,当场便带着两个儿子,组织百余个青壮走出军营,跟着定南军开始忙活接人。
迎上一条条长龙般的队伍,领着一群群失魂落魄的乱民登记,一边安慰一边送入军营交给里面带去收拾。
半月过后,万里碧涛之上,四十艘战舰随扈四周,四十艘庞大的福船乘风破浪,中间是一艘如山一般雄伟的巨舰。
当海上的季风刚刚开始转向,定南军海军终于露出了狰容,带着五万乱民朝台湾进发。
宽敞的巨舰之首,雄伟火炮的后面,几张考究的躺椅并排而列,一个花哨的遮阳棚覆盖其上。
沈寿崇袒露上身,黝黑的皮肤下只有一件短裤,正兴致盎然地细心切割着一条新鲜的海鱼。
然后用刀挑起一片片薄薄的生鱼肉,便直接塞进嘴里咀嚼,还连连摇头品味着,仿佛正享用着惬意的奢华大宴。
看着黄宗羲摇摇晃晃走来,沈寿崇笑道:“躺了这么多天,黄大公子终于肯起床了?”
黄宗羲没好气道:“我可没白拿军饷。虽是躺在床上,倒也没耽误了公事。”
沈寿崇也不起身,笑着伸手请黄宗羲坐下,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文武搭配,是定南军制定的军规,不再是文尊武卑,双方地位等同,处理的事情不同而已。
坐落片刻,黄宗羲似自言自语,又似和沈寿崇搭讪道:
“还是秦侯爷睿智,朝野依仗百官要臣权,诸党掀起党争要执政,豪门勾结官员要巨利,百姓投寄土地要小利,一个个都贪婪无度损害国力。
又有几人肯为大明奉献牺牲?
既然人心皆是贪婪,还不如导引他们向外,别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祸乱为好。”
沈寿崇问道:“秦侯爷既然得天子信重。又有能影响东林和复社,何不推动变法图强,富国富民?”
黄宗羲哈哈大笑,继而摇摇头叹道:“变法,还不是变着花样地劫富济贫,调整利益分配?
是准备减少天家勋贵的利益,还是文臣世家的利益,或是商贾百姓的利益?
弄来弄去要么推翻重来,要么上下平衡。最后再走进死胡同,周而复始地循环往复。
自大禹立夏,几千年以降。哪一代没有变法的名臣,又何曾真的万事不移地掀起华夏兴盛?”
看沈寿崇摇头似乎不同意,黄宗羲笑道:“管仲变法,齐桓公称霸,最后却是秦国一统天下。
商鞅变法,嬴政终称始皇帝,却两世而亡。
汉武帝追逐大漠而汉灭,唐太宗威震西域而唐无。范仲淹、王安石动荡了北宋,本朝的张居正人死政熄,谁阻止了华夏颓势?”
沈寿崇双目亮起,恍然大悟,“所以秦侯爷才一力经营大海,意图封建殖民海外,你们文人真是看得通透。”
黄宗羲点点头,说道:“诚如秦侯爷所言,西洋寡民小国,内外皆贪,所以征服四海,劫掠四方以供私欲。
我华夏地广人多,外圣内贪,所以圈在中央之国,一刀刀割着大明同胞的血肉,以足自己的一时之欲。
秦侯爷此举便是要撕开华夏之虚伪,破开华夏之安逸,用四海蛮横之财富,再次激起华夏贪婪之欲。
唯有贪婪,才是个人野心之源,唯有民族对外的野心,才是华夏崛起之唯一出路。
无论古今,无论将来,即非圣人,便当罪人。”
沈寿崇默然,内心却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忽然记起秦浩明当初讲的一句话,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
庞大的水师舰队,张开风帆顺着季风,七天后,台湾已经近在眼前。
沈寿崇指挥海军游弋在台湾北侧,近百艘大船的甲板上,定南军上上下下人头攒动,一齐望向他们未来的家园。
而海军大都督卢欣荣派出接引人员,也向沈寿崇和黄宗羲讲解台湾情形和布置。
“台湾岛东北向西南走向,南北狭长东西宽阔,南方有几处风平浪静的深水可做码头,北方只有一处可为港口,这便是咱们海军的驻地所在。
卢督考虑日后要与朝廷来往,南方太过不便,便选了此处作为定南军第一驻军之地。
这里的水域可以停泊大船,从此处上岸后,南北地势走高通向中央山脉,东西地势走低。乃是丘陵盆地。
东面的土地太窄难以开发,西面却是大片的盆地,可以耕种安居。”
黄宗羲抚掌大笑,沈寿崇便对众人说道:“曹胜鑫领着水师游弋巡逻,护佑登岸军民的安全,尤其是要防住澎湖方向的红毛番。”
曹胜鑫笑道:“末将遵命!请大人尽管放心,以我定南军此时的实力,谁他娘的敢与咱们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