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起, 江山北望。
金兵入侵对于整个大宋的伤害,不仅从地图上能看出来, 当踏上已经姓金的前宋领土, 即使没有后世的污染, 鹤唳还是感觉这天空纵使蓝也是灰蓝, 灰幕之下, 百姓生活之艰苦让人心惊。
战火过处不仅十室九空, 纵使还有人烟的地方,生活状态唯有“苟且”二字能诠释。
天气渐寒, 又是北上, 鹤唳一身毛皮短装颇有草原民族风范, 加之她身材高挑、眉眼凌厉又擅长调控气质, 扮成个少年还是轻而易举的,挑着远离人烟的小道一路纵马疾行,没几天行了大半路程。
出了河南府, 再往前就是京兆府了,西安近在眼前。
金国占据此处已经有年余,金国人尚未来得及迁徙过来, 满地乱窜的都是五大三粗的金兵,经过他们蝗虫过境一般的劫掠,沿途基本已经满目疮痍,可是若有人烟处,还是能看到不堪入目的欺凌和屠戮。
青壮被捉去做劳役,反抗者自然会被杀死;老弱若是碍了眼, 也会被弃尸路边;若是有女子,不管美丑都会被捉去,做什么用处可想而知,有些反抗激烈一点的,直接拖到路边的屋中办了也是常事。
可纵使如此,经过一番洗劫后,残存的百姓还是会沉默的收拾起一身狼藉,失去家园的继续颠沛流离;驻守家园的则依旧去发愁门前的一亩三分地。
但也不是说所有的宋人都混的不好,总是有那么些人能够用足够的金钱买通一两个金**官保驾护航,虽说不上与虎谋皮,但好歹是谋出了一条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的路子,继续着往日的营生,跑商的跑商,运货的运货,受了点欺辱,只需拿出金**官的证明顺带忍辱负重一下,便能过了。
鹤唳原本一路骑马疾奔,但随着人越来越多,西安越来越近,也意识到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她终究还是要融入人群,而宋人中现在鲜少还有能单人匹马在大街上走动的,太过注目,走不出五米得被沿途的金兵搜十回身。
考虑到卖马都有可能引起注意,她果断弃了马,只身上路,遇到商队时便蒙混其中,实在没办法便昼伏夜出,终于在十天后到了西安。
这时候,长安已经不是长安了,叫西安了。
鹤唳出乎意料的惆怅起来,她在这块地方做的任务,按时间跨度来讲是真的有一千多年了,每一次看到这里,都是另一番面貌,仿佛连这片土地都在提醒她,她已经离现代越来越近了。
离凡凡也越来越远了。
每踏上一次这个土地,她都会想起那个小男孩,不管经历多少,最终最放不下的终究还是她的秦始皇。
她的,秦始皇。
现在的长安进出都要检查,她到的是南面的朱雀门,从那些守城的金兵的态度上来看,盘查很是严谨,但她远远观察了一下发现那点翻检程度对她来说和没有也差不多,便很放心的前去进城排队。
谁知排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车队远远过来,尘土飞扬的,前面四个金国骑士叫门,后头一架奢华宽大的马车,左右各伴了了为数不少的金国武士,后头还小跑着步兵和仆从,可见马车主人的身份之尊贵。
守门的人似乎是认出了车队的来头,立刻紧张的呼喝着开正门,这边侧门排队的小老百姓当然是被拦住了,更有甚者,那些本来没精打采检查着的金兵守卫都打起了精神,竟然十万分仔细的检查起来。
鹤唳心里骂了声娘,一边仔细回想身上有没有什么凶器没藏好,一边左右偷听身边人的谈话。
显然这时候还能活下来并作死一样进长安城的人至少都还有点智商,车队自正门缓缓过去时,一直没人说话,轮到鹤唳时,守门的金兵粗鲁的扯开她的包裹,仔细的翻检着,一边翻检,一边打量她的脸,眼里有了点疑惑。
鹤唳心里一紧。
任何伪装都是经不起打量的,更何况她根本没有刻意伪装,她已经预感到这样下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虽然她并没有明说自己是男是女,但一路的见闻已经让她确定如果被面前的人确认是个长得还过得去的年轻独行女子的话,下场可想而知……城门口铁定会发生血案。
想要摆脱眼下的情景唯有做点什么能让面前的人都感兴趣的事。
她不动声色的承受了两轮端详,佯装根本没有注意到守卫的眼神,只是好奇的看着西安城里,忽然,她像是听到什么似,眨了眨眼猛然看向后面,随后一副看到什么似的微微仰头向马车,这一看,她当即僵硬了。
这一突然举动自然带动了面前的守卫,他立刻也伸长脖子往那马车看去,果然那马车此时在他心中更为重要,鹤唳这样做让他以为马车上发生了什么,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面。
鹤唳心里再次骂娘。
原本这是利用人八卦天性的极为通俗的转移注意力法,其作用类似于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大叫“有飞碟”,可败笔就在,马车的主人此时竟然真的掀了帘子在和一个骑士说话。这时候旁边有个路人突然看过来,稍微有点警觉性的自然也会望过去,竟然就这样和鹤唳对上了眼。
一个金国的贵公子。
他眼睛细长,浓眉斜飞,看起来有些凌厉,鼻梁也不高,但幸而脸型不是一般金国人那般圆盘,反而有些瘦,唇形又相对他族人更薄削点,长得还算是金国汉子中比较俊逸的。
可再俊逸,也是金国贵族。
鹤唳再聪明,也没有这种应对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