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管事似乎有些疑惑,他四面看了一下,对着大开的窗门多望了两眼,似乎确实没想到会有人能这样巴着窗外,便不顾李远佞的质问,连连道歉,又着人送了赔礼的酒水点心,才关门离开。
此时李远佞分明感到手下巴着窗户的手已经剧烈颤抖,仿佛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他连忙探出窗户,双手抓住女子的手腕,只摸到一手让人毛骨悚然的黏腻,这一抓力道之大,硬是让硬气如铁的女子都疼得哆嗦了一下,她倒吸一口冷气。
“你上来!爷送你出去!”李远佞想让她放开手,“这楼子果然不干净,你放心,你家在哪,我带了你去找,如果能找到拐卖你的人,我定还你个公道!”
遇到了生的希望,女子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下来,可却没见柔和,也没有嘲讽,反而平静的问了一句:“你也是来女票的?”
“额……不是,我,我有家训,我没,你看我房里没人!”
李远佞慌张的解释并没有带来预料的效果,女子只是笑了一笑,轻轻的应了一声:“恩,我信你……谢谢。”
说罢,她双手猛地一挣,脱离了李远佞的桎梏,仰天倒了下去!
月光下,她的眼中竟然有些淡淡的笑意,与方才那般坚毅狠厉相比,竟然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感觉,李远佞呆呆的看着,一声惊叫就堵在喉咙里,他半个身子探出窗户,傻傻的看着女子摔在在一楼的飞檐上,又顺着屋檐平平的滚到了地上,深巷中一片漆黑,在身后青楼热闹银糜的声浪中,安静得犹如深渊。
像死了一样。
李远佞傻站了很久,才如醒了一样,他飞奔下楼,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路奔到小巷中,借着月光急切的寻找了很久,只看到一片血痕,绵延到远处,逐渐断掉。
他站在小巷中,怅然若失。
“李公子!李公子!”听了通报的管事带着几个手下追了出来,连带的还有这云兮楼的老鸨子雁妈妈,看到那满地的血,尖叫了一声:“哎呀呀!这,这这!谁下的手?!”
没人应答,李远佞怒火丛生,回头骂道:“谁下的手,是本公子不成?!”
“公子,公子,小的有罪,您受惊了,只是这贱妇……”
“你们拐卖女子,滥用私刑,此事我必要告知张兄,给楼中其他受害的姑娘一个交代!”李远佞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声音响亮笃定。
管事和老鸨顿时懵了,连要解释什么都忘了,只是跪下来连连磕头告罪,却拦不住侠魂附体的李远佞前去寻找相爷公子的脚步。
“到底谁打成这样的!”见李远佞走远了,管事怒喝,指着老鸨,“你个恶妇!不是说了要先养出个人样来再行调=教吗!此女如此孱弱不知反抗,何须用刑!”
“你个死人!我在前头那么多事!谁有空去折腾那丫头!我午时去看她时,她还好好吃着饭,谁闲着去打她!”
“这么多血!难不成她自己动的手!”
“定是你手下手脚不干净,起了银心,才把她弄成那样!”老鸨坐在地上大哭起来,“那是个好苗子啊!那眼神那身段,若将养些日子,胖出个人样来,必能艳冠神都呀!啊呀呀!好气呀!就这么被逼跑了呀!你手下那些杀千刀的呀!一定要找出来啊啊!”
“找!”管事也气绿了脸,“看谁敢手脚不干净,我要他好看!”
看青楼的一群人蔫了吧唧相互埋怨着走远,阴影中,一个环绕着血腥味的角落里,嘴里咬着一脚绷带在给自己包扎的鹤唳,无声的狂笑起来,笑得好不容易扯紧的绷带又松了开来。
李远佞,虚岁十五,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二儿子李承诫的长子,即李大将军家二房长孙,人称小李将军,擅骑射,爱马球,打猎一流,却仆从成群、跟班无数,自己的猎物,连剥皮都有人代劳。
满心的英雄梦和侠骨柔情在一声声小李将军的呼唤下变成了一个在胸腔不断充气的气球,在这太平盛世无路可走,即将沦为一个自己都讨厌的纨绔子弟之时……总要有个蛇精病,拉他一把。
这个计划名叫,真实的谎言。
第一步,勿忘我,完成度,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