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应声,女帝笑了,“你可知道朕这一双手啊,翻手可杀万民,覆手可救苍生。”
眉头跳了跳,玄奘看向了女帝的一双手,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骨节分明,甚至显得削瘦,或许该说,女帝整个人都很瘦,只是在那宽大的龙袍下,看得并不清楚。
“说起来,你想要朕向善,朕又想问你了,何为善,什么样的善,是真善?又什么样的善是伪善?如你,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女帝指着玄奘问,玄奘面露茫然,女帝道:“朕自越国公死后,生下一子一女,至今身边没有第二个男人。人人皆道朕对越国公情深不渝,所以,你有了一张神似越国公的脸,哪怕你不想,你也一定会被送到朕的面前。”
如此直言,玄奘震惊地抬头看着女帝,女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所以,你知道你自己会有什么一场吗?”
“要么,朕拿了你当越国公的替身,可是,你这和尚的身份呐,若是传了出来,岂不叫天下非议,朕这帝位,越过了原本的太子兄长,还有军功卓卓的秦王兄长,还以女子之身为帝,要了你,却要以天下为代价。”
“还有就是,取你的性命。”女帝目露凶光,吓得玄奘不禁退了一步。随后却笃定地道:“陛下不会的。”
一句话引得女帝身上的杀气尽散,露出了笑容,“为何?”
“陛下并不是滥杀之人,而且,陛下既然已经明白了有人故意为之,又岂会落入那贼人的算计。”玄奘真诚地开口,女帝看着他,久久不语。
再是一片死寂,还是窦太后唤了一声元儿,女帝才回过神来,“朕,并不喜欢被人算计,你是棋子,朕自然不会问罪于你。不过,胆敢算计朕的人,居心叵测,朕绝不轻饶。”
“陛下!”女帝言外之意,玄奘又怎么会听不懂,“还请陛下大发慈悲,此事莫再追究。”
女帝冷冷一笑,“你求情,你觉得朕因此事追究是朕不仁还是朕不义?”
语气不善,玄奘却依然挺直了身子道:“陛下,算计之人,被陛下当场说破,必然心有忌惮,已知陛下不会轻易受人蛊惑,往后绝不敢再起异心,陛下且给他一个机会。”
“这就回到了刚刚朕问你的问题了,什么是善,什么是真善,又什么是假善。你可知道,此人计谋若成,大唐将再起动乱,因此而死的人会有多少?此人居心叵测,是要以天下万民为代价,以达私欲。所以,在你看来,此人跟万民比起来,他的命更贵重?”
“小僧绝无此意,绝无此意。”玄奘急急地辩解,女帝冷冷地一笑,“以一人之死,而正天下,让天下的人都明白,阴谋算计者,除非他能保证瞒天过海,否则便是如此下场。你说,这样是否更叫人记住教训?”
玄奘以往觉得自己能辩,但是女帝一句又一句,叫玄奘所有的思路都只能跟着女帝来。
“法师,你出你的家,你想要渡人向善没有错,你怜悯苍生也没有错。你的眼里没有恶人,但天下万民在朕的眼里都是一般无二,如果让朕去选择,如果杀十个人能救一百个人,朕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而且,朕可以说,朕从不枉杀一人,死在朕手里的人,都是该死的。”
听到女帝的话,所有人都肃然起敬,只因女帝为帝以来,赏罚分明,她是真正做到了不枉杀一人。
“这样的朕,你觉得需要你来渡吗?”女帝微笑地问了玄奘,玄奘昂头看了这个与传说完全不一样的女帝,摇了摇头,“陛下心有乾坤,无需渡,亦无可渡。”
女帝道:“天竺,法师还是想去吗?”
玄奘目光一亮,“这是小僧毕生宏愿,还请陛下成全。”
“人各有志,朕从不左右别人想做的东西,你想去天竺,要的只是朕的一封出关文书,给你又何妨。”女帝十分豁达,这言语中是要放玄奘之意。
玄奘这张脸与越国公罗成长得一般模样,只是罗成显得冷漠,而玄奘因是自幼出家,少了几分贵气,而多了几分悲天悯人。
“多谢陛下!”玄奘是大喜过望,连忙拜谢,女帝轻笑,“明日朕会让人把通关的文书给你,只是不知,等你从天竺回来之时,带给大唐的将会是什么?”
唐三藏往西天拜佛求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说不定是否会有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小白龙。想来也是没有的,这里,并不是那一个神话世界。
低头莞尔一笑,“诸卿,共饮,不醉不归。”
举杯与群臣共饮,一阵欢呼,“陛下共饮,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一声盖过一声的欢呼啊,空中再次绽放了美丽的烟花,玄奘看向女帝,不由自主地问道:“陛下为何并不因小僧神似越国公的容貌而动容?”
“因为朕很清楚你不是朕的越国公,哪怕有这张相似的脸,你依然不是,既然你不是,朕就永远都不会认错。”女帝轻饮一杯酒,笃定而肯定地回答。
玄奘心跳快得漏了一拍,这位越国公何其有幸,哪怕他已故多年,却依然叫女帝记得在心里,再相似的一个人,都叫女帝一眼认出。
若不是刻在骨子里,又怎么会在一瞬间认出,甚至想通了其中的奥妙。
玄奘觉得,此一行的收获甚大,睿智非凡的女帝,志怀天下的女帝,深情不悔的女帝,一桩桩,一件件,都与他曾经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