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迷蒙,风从山峰吹落,宛若轻柔的纱拂过山庄。
慕若兰踏着满地清辉缓缓走向前方亮着灯火的屋子,身后紧跟着两名侍女,她垂眸看着黑漆漆的地面,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东陵擎是否已查出她的身份,还有她利用秦玉画传递消息的事,若是仔细去查是瞒不过去的。
这几天,她一直在等东陵擎主动找她,也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他就像完全不知情似的。
与其悬着一颗心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赌一把,便是赌输了她也有应对之策,并不至于丢了小命。
侍卫通传后请慕若兰入内,那两名侍女则等候在外。
屋内敞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东陵擎站在宽敞的桌案边,凝目会神的看着桌上摊开的一张图。
慕若兰没有出声,缓步走至桌前,看清那是一张圣京城全景图,描绘极为细致,将整个圣京城的地理特征绘于纸上,几大城门要塞,交通枢纽,山川河流,峡谷天堑,甚至连城内几条排水管道都清晰呈现,看着这张图,就仿佛俯瞰整个圣京城一般。
心内震惊,如此全面细致的地理图只在皇宫机密藏档库里有保存,不会流出在外,即便少数亲王权贵手中有这样的地理图,也只是粗略模糊的拓本而已。
但眼前的这张地理图就算是拓本,也是精致完美的。
耳边传来细碎轻柔的脚步声,东陵擎抬眸,看着来人,清冷的凤眸中透出温柔的笑意,朝她伸出手,“若兰,过来。”
秀眉一挑,慕若兰盯着面前那只修长如玉的手,磨了磨牙,轻轻将手放上去,指尖触到那温热掌心的一瞬,他十指收紧扯向怀里。慕若兰猝不及防跌进他的胸膛,鼻子撞到他坚硬的胸口,痛得她轻呼一声,恼怒地抬头,却望进一双狭长深邃闪着熠熠波光的眸子里,到了口边的娇斥咬在唇齿间。
这厮果然妖孽!
十五岁的翩翩少年郎,正是情窦初开,初尝情滋味的时候。
“你放开我。”他的胸膛宽厚而温暖,看着她的眼神炙热而浓烈,惹得她耳根发热,双颊晕红。她羞赧的低头,心口砰砰直跳,对为眼前美色所迷的自己感到唾弃。
蔷薇色的薄唇勾起,喉咙里溢出优雅的轻笑,东陵擎松开臂弯,让她溜出怀抱,淡淡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懒懒道,“今夜月夜正好,微风醉人,佳人前来投怀送抱,岂有拒绝之理?”
他哪只眼睛看见她有投怀送抱的举动了?
慕若兰忍不住又磨了磨牙,决定不跟他计较,一本正经的说,“外面那些个侍卫丫鬟都看着我是光明正大的来求见公子,公子可别想坏我清白。”
“哦?”斜飞的剑眉微挑,东陵擎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若是熄了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至天明……”
“你!”慕若兰杏眸圆瞪,她没想到这厮如此狂放不羁,再说她来此的目的不是这个好吗!怎么一开始就被他三言两语带跑偏了?
“怎么,害羞了?”他目光炯炯的望着她,“反正你早晚是我的人,不如趁此刻良辰美景,洞房花烛可好?”
慕若兰退后两步,伸手指着他,抿唇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恶狠狠的迸出一句,“东陵擎,你别开这种玩笑,我说了那件事不必当真,再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漂亮的凤眼危险的眯起,“你有喜欢的人?是谁?”
慕若兰眨眨眼,想着该不该把某个无辜的人拖下水。但转念她想到此行的目的,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说,“那个,秦玉画是你的侍女,她的伤如何了?手还能复原吗?”
“手废了。”他轻淡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啊,废了……那,如今谁来贴身伺候公子呢?”慕若兰惋惜的说,垂眸敛去闪现的精光。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贴身伺候本公子的,说起来,玉画的手被废,也有若兰的责任,不如,就由你来伺候我好了。”
慕若兰愣了,就这么简单?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就帮她把路铺好了?她以为要废上一番口舌的。
事情发展太过顺利,她有点一脚踏入陷阱的感觉。
东陵擎究竟是随口一说,还是早已察觉她的用心,将计就计?
但不论是哪种可能,她已无退路,只能放手一搏。
至少,目前来看,东域王府并未表明态度支持哪一方,若是能拉拢东陵擎,成就大业之期指日可待。
“好嘛,就由我来暂时伺候你好了,但你得答应我,等有合适的侍女接替时就放我离开。”慕若兰鼓着腮帮子,一副气恼又不甘心的样子。
“你想离开我?”他不以为然的冷哼,“别做梦了。”
慕若兰冷笑,不甘示弱,嗤笑一声,“这世上能强迫我就范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东陵擎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低头轻啄她的唇角,痞痞笑道,“没错,这世上只有为夫能强迫你。”
慕若兰翻个白眼,这厮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她又没嫁给他,算是她哪门子的‘夫’!
如此,慕若兰的大丫鬟生涯开始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时,慕若兰就被侍女从温暖的被窝里挖了出来,在两名貌美如花却极度缺乏面部表情的侍女监督下,打着哈欠更衣梳洗,然后睁着惺忪睡眼被她们催着赶去伺候东陵擎。
跨出房门,踩在冰冷的青石路上,空气里弥漫着尚未散去的晨雾,视线在渺渺雾气里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