旃檀护法的记忆里,他虽然见过天主,不过天主却是一直蒙面的。
天主的面容最为神秘,据说就连右使都未曾见过,那层薄薄面纱,竟如不穿之禁壁,能阻挡一切神识的探查。
但此刻,浸泡在熔岩中修复伤势的天主自然要收起那层面纱,否则一件异宝便可能被这高温所化。
正因为如此,朱珏进入的第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是他!
三十余岁不老的面容上,是被蒸腾热气映衬得冰冷如雪的面颊。
卧蚕眉下那双细目仍保留着当年一丝狰狞乖戾,薄如纸片般的双唇轻微漾起的一丝浅笑,仍让人觉得包含着某种阴损刻毒。
似这人做出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也都是合情合理一般,没有人会怀疑,做这种事的就该是此人!
昔年和朱珏初遇丹华,一言不合便当众毒打。
为莫紫争风吃醋,更不惜屡派杀手。
密地中戕害同门,更构陷他人。
害得莫紫原平被驱逐而出,远离丹华峰不知多少万里。
他自己也未幸免被废去修为,第七峰下苦役十年更中途逃遁,不知所踪。
刹那间朱珏脑中闪过一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白芒!
没错,就是白芒。
可以说自己和他的纠葛,比易寰天还要深!
和易寰天那是适逢其会,和白芒才是难以弥合,不共戴天!
若没有他,自己不会和兄弟女人分别。
若没有他,莫紫不会至今生死不知。
若没有他,便可能不会出现四象洞天,死地火岛之劫难。
更没有西溟域这阴森诡异的小西天!
怪不得他一定要迫那金尾孔雀做坐骑,他必是看过那孔雀化身为人时的容颜,知其必为莫紫之母,想引其女至此,而且差一点就……成功了……
胸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溅起的浪花,竟是五味陈杂。
此刻前尘因果,瞬间分明。
不过朱珏心中,却莫名添上了一缕疑惑和沉重。
眼前这个人,还是之前的那个白芒吗?
这一瞬间,朱珏心念电转,联想到了自己的傀儡苍炎。
莫非,当年那个心怀怨隙,心理扭曲,丹田震碎的驱壳,正适合一个强大灵魂的占据?
不破不立,不正是说的此种情状吗……
朱珏虽胸中剧变,但脸色一丝不乱,甚至连呼吸都和往常不变,反作势欲拜。
但,天主却皱了皱眉头。
“旃檀,你的内息,怎么有了一丝停滞?看到我的真容,你是该激动的,可是你那瞳孔的微妙,怎似见到熟人一般?你,你不是……旃檀!”
话音未落,知道败露的朱珏已悍然出手!
“必须抢出这逃跑的一线生机!”
朱珏知道绝不能给至少是婴神境巅峰的天主出手的机会,否则自己今日必然载在此地。
霎时间右掌化为螺旋罡气,一道黑色暴涨如刀,劈向数十丈外熔岩中天主的真身。
“大威天魔刀!”
朱珏一直蓄蕴人前,天地间最犀利霸道,割天裂地的一式,此刻毫不掩藏,骤然爆发!
天主还未应对,身处的熔岩浆液已被那遥遥散发的刀气一分两段,扬溅起来,露出了他单支半坐的诡异身姿。
一腿直插烧红岩石之中尺余,另一腿成“4”字型反弯斜支,双手一手莲指圈在丹田,另一手则单掌竖立胸前,身姿诡异却又自然无比,似已融入天地之中。
他原本是不准备动的,可看到这一道刀光压来,不禁诧异地扬了扬眉毛。
“咦!”
动了。
只见原本金鸡独立的单足轻轻一点,身形不升,反而奇怪地偏移出去。
注意,是偏移,不是侧闪!
仿佛他的身体忽然自动一分两半一般,不对,是左边的一半身躯,忽然融入了右边的身躯之中,竟只留下了半面身躯。
朱珏的大威天魔刀凛然而至,将将贴着他刚刚凹陷进去的部分劈落。
“鑶!轰隆——崆!崆!崆……”
一式便将这巨大的熔岩洞室一分两半,露出了下方地底的无尽火海。
霎时间红光映照,两人分明,一心惊悚,一心却是凛冽。
惊悚的是朱珏。
这蕴含自己全力的一刀,对方竟毫发无损!
凛冽的是天主。
虽然有伤,可自己高了近两个层次,有备之下,仍差点被这一刀劈中。
自己虽用秘法躲开,却被那刀气从只余半身的侧面渗入。
他已经感到,自己本已渐好的伤势,反而更重了。
“大威天魔刀!”
这五个字,竟是从天主的口中说出。
但朱珏,已来不及惊讶了,因为他已使出了第二刀!
那诡谲的刀式,从另一个角度,诡异迅猛地反撩而起,竟是要把那半个身躯,从中斜断。
这回天主再不敢大意,丹田处的莲指忽然轻轻对着刀气一弹,朱珏感到自己没什么变化,可是天主的身形,却忽然快了,恍如电光!
倏然一闪,奇迹般避开了那几乎必中的一刀。
不对,是他让我这方的时间便慢了。
一瞬间,朱珏的直觉,告诉了自己这个答案。
还好,对方的速度,也只是一瞬,显然这样的招式,也同样是秘法,无法轻松施展而出。
朱珏咬了咬牙,还欲再落第三刀,已恢复全身的天主,胸前掌心忽然一翻,一座袖珍的玲珑宝塔,陡然出现,并瞬间化为虚光,膨胀开来。
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