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堂主了。”沈度说道。
陈破军点了点头,随即又道:“夜色已深,我且为你找个休息之所,随我来吧。”
说罢,他便领着沈度在府中穿梭,不多时便到了一间小院。
这小院虽不算多大,但也布置得颇为精致。院子当中有一株柳树,随风微摆,树前半亩方塘,水波轻漾。几间小屋连着院墙,紧凑地立在一起。
“这是帮中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里面收拾得干净,你先在这住着吧。”陈破军指了指那几间屋子,转头对沈度说道。
陈破军看了看天色,又道:“明日上午,便会有人来叫你。我估摸再有两个时辰也便天亮了,你早些休息吧,虽说押运青石乃是个轻松的活计,但也要养足精神才行。”
沈度自是没有异议,当下与陈破军拜别之后,便直接进了屋子。
屋内布置简单,除却必要的生活用具,倒也没有过多的装饰。沈度进了寝室之后,稍事洗漱,随即便解带宽衣,躺到了床上。
枕着双臂,他不禁深深呼出一口气。
几个时辰之前还在狱中嘘长叹短,而此时他却重返自由,还加入了一个江湖帮派。
想想这一晚的遭遇,沈度依旧是有些恍惚。
他如今得脱牢狱,按理说本是件喜事。但是前路茫茫,却让沈度心里颇为踟蹰。
虽说他所学繁杂,在其师父的影响下又难免有些离经叛道。但不管怎么说,沈度终究是一个读书人,加入鸿帮不过是权宜之计,算不上什么终身大业。
躺在床上,沈度心神放松,不禁浮想联翩。
数十年前,天降异象,九星连珠。这等奇异之事简直闻所未闻,旷古未有。便是邻近的强国赵国,也是举国惶惶,人心动荡,更不用说积弱已久的宋国了。
天象方显,当时便有数地叛乱,纷争四起。其中更有一些叛军,以人肉充军粮,野蛮行径令人发指。
人们纷纷以为乱世将近,俱是自危。
只是不久之后,先帝即位,在武安君沈北望的辅佐下,平定四方动乱,又励精图治,宋国朝野才逐渐恢复了安定。
就当人们以为宋国要走向兴盛之时,二十年前,武安君病逝,不久皇后又死于难产。先帝自此性情大变,动辄杀伐功臣,无心朝政,将朝廷弄得乌烟瘴气之后竟也驾鹤西去了。
当今皇帝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年,生性顽劣,少不更事。而太后一介妇人,除了传闻之中善于争宠之外,也不见什么开明之处。
是以现在大宋朝廷一片动荡,小皇帝又难堪大任,读书人难免便会起了匡扶朝政的愿景。
沈度也曾想着建功立业,借以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但如今他身为逃犯,此事却是千难万难,让他颇有些不知所措。
武安君当年,曾因兵乱而误入叛军之中。后叛军兵败,其被拘捕为奴十年。十年间,沈北望暗中苦读,并凭借假籍考取了状元,谁料却被判作舞弊,锒铛入狱。直到偶然间被时为裕王的先帝所赏识,这才得以有机会施展手脚。
沈度也曾用武安君的例子来激励自己,但这显然有些可笑。别的不说,武安君当年是被关在宋京天牢,而自己不过是关到了一个县城的牢房,又何来王爷权贵的赏识。
再者,他如今已然是个“罪加一等”的逃犯了。
这般想了许久,对于前路如何,他依旧是毫无头绪。心中郁闷,摇了摇头,便要歇息。
突然,沈度眉头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
他伸手往怀中摸了摸,随即拿出了那块水蓝色的宝玉。
自这玲珑剔透的蓝玉上,温和浑厚的力量连绵不断地传来,深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滋润着人的心神精气。
在这股奇异力量的影响下,沈度几乎每时每刻都是精力充沛、神清气爽,即使他今夜不眠不休,明日也会不会感到半分疲倦。
仅此一点,便是极为惊人。至于这蓝玉到底是何来历,又是否还有其他的神奇功用,沈度却不得而知。
“这等奇物,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机缘呢?”他心中想到。
……
且说自沈度与陈破军越狱之后,那监牢之中便是甚为空旷,狱卒早不见了踪影,犯人更是横尸遍地。
长夜未尽,星月朦胧。
本就昏暗无比的狱中,漫着染血的空气,愈发地有些阴森。
突然间,两道淡淡清辉蓦然闪过。
光华一敛而收,两个人影便现出身形。一个三十来岁模样的男子,气质飘渺,穿一身灰袍。一个光头青年,着靛蓝色宽袍,鹰钩鼻子,双目阴鸷。
“周成,这是怎么回事?”那灰袍男子看着遍地的尸身,当下神色一冷,目中微怒,看了光头青年一眼。
周成面上一抖,连忙说道:“前辈息怒,这不过是些凡人,是死是活无关紧要。晚辈这就去将剩下那一小块极品灵石取来。”
灰袍人闻言,神色稍缓。
“亏你们水元门还自称是佛道并济,这遍地尸身,竟也不诵些经文。”他轻哼一声,满是嘲讽。
周成干笑两声:“什么佛道并济,不过是一些老家伙自以为然的胡扯罢了。除留了个光头,偶尔诵些佛经,跟道门没有半分差别。再说,晚辈也已不是水元门之人了。”
顿了顿,他又拱了拱手,谄笑道:“此事过后,晚辈便也是青灵宗的人了,到时还请前辈多多关照。”
“行了,快去吧,好处定然少不了你的。”灰袍人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