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手头有的银票,大多都是一千两一张,一千两银子对平常人而言算得上是一笔巨财,而他又每每扔得精准巧妙,是以总惹得重重官兵一阵轰抢,场面大为混乱。
但他全部家当也不到三万两银子,纵然扔得再精打细算,也终究撑不了多久,眼看就要在弹指间千金散尽。
就在沈度即将重回贫穷之时,一阵鼎沸震天的喧哗之声蓦然传来,立时惊动全场,连那些正在抢银子的官兵都不由一愣。
“讨钱粮!”
“打狗官!讨钱粮!”
却见有数千百姓自山下蜂拥上来,个个高举着棍棒锨叉,群情激奋,一路上尘土飞扬,地面震颤,纵有守卫官兵亦不敢上前阻拦。
武南青连同一众将官都是面色大变,霍然转身看去:“怎么回事!”
看这数千百姓的狂热模样,再一听他们嘴里高呼的口号,若是任其过来,面对一众官兵,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速来守卫!”武南青一声大喝,旋即便使人招来一群官兵,列在众将官身前,手持刀兵,凛然直视着不远处的百姓。
数千百姓见眼前有大片官兵阵列,人数比自己这边还要多,且个个披坚执锐,气势凶悍,不由脚下放缓,终而止步在官兵对面。
官兵平民,结群相对,气氛顿时有些凝固。
武南青面上变了变,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吩咐道:“不许擅自动手伤害百姓。”
令传下来,一众州兵刀锋稍敛,这时武南青向前几步,肃然问道:“此乃州兵剿匪,你等是何方百姓,缘何敢来此处闹事?”
众百姓正在那左看右看,交头接耳,随即人群中一阵耸动,却是有个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陈公明来到武南青身前,拱了拱手说道:“见过这位将军,草民鸿帮陈公明,特领西陵郡百姓到这五龙山上讨要钱粮。”
武南青一听“鸿帮”,脸色骤然一变,眉宇间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只听他沉声说道:“钱粮?州兵剿匪,何来西陵百姓的钱粮?”
此言一出,那西陵郡百姓登时哗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仿佛听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一般。
“五龙帮欺压我等,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好不容易有壮士为我等出头,如今却被官兵抢去了!可恨!”
“这些官兵可真是没良心......”
“天下的粮食,哪一粒不是庄稼人种的,怎能说没有我们的钱粮!”
陈公明笑了笑,说道:“将军也都听到了,这五龙帮长年欺压百姓,搜刮民财,如今正是来讨回自己的钱粮。”
武南青盯着陈公明,脸色直如乌云一般阴沉,但他一看那骚动不已群情激奋的西陵百姓,稍事沉吟,终究还是收敛了神色。
只听他漠然说道:“五龙帮素来蛮横不错,但搜刮民财之事却尚无论断,是以......”
话未说完,陈公明便作出一脸惊讶之色,打断说道:“那将军的意思是让百姓们空手而归了?”
这话说出来,那数千百姓当中,登时又是一阵怨愤,骂骂咧咧。
“狗官当真心黑!”
“这兵比恶匪还要可恨!活该戴个绿盔!”
都是混在人群当中,也不怕被当场指出,由此骂声便愈发响亮,愈发精彩,一众官兵听了,脸色都是如同吃了苍蝇般难看。
这等情形,武南青心知不能承认,但也不愿让这群百姓上山来抢钱粮,当即便将这鸿帮恨得牙痒痒。
他如何看不出来,官府这是被鸿帮反将了一军。
只是当前情势非同一般,剿灭五龙帮乃重中之重,武南青却是万万不敢意气用事。
“且不论五龙帮搜刮民财与否,州兵剿匪,又与鸿帮有何干系?”武南青冷冷说道。
陈公明朝那尚有些混乱的群兵包围之所看了看,神色稍闪,随即说道:“我鸿帮高手上五龙山杀贼,怎地却被州兵围了起来,莫非将军打算连我等鸿帮之人也一并杀了?”
沈度身处官兵重围之中,眼见一众官兵捡尽了银子,骚乱渐息,又听得外面百姓们的动静,当即说道:“各位小心,我且出去一助公明。”
陈破军郑重说道:“你也小心一些。”
“嗯。”沈度点了点头,随即运起一身雄浑内力,步履身形如风云流转,眨眼间没入群兵之中,好似鱼儿穿水,闪转腾挪在重围间钻过。
武南青神色冷峻,道:“只有州兵攻山剿匪,未曾听说过有鸿帮来人。你这信口开河,玩笑开得未免太大了些。”
就在这时,那重重官兵之间一阵耸动,旋即一个蓝色身影倏然而出,腰间挎剑,正是沈度不错。
见沈度出来,众人都是大惊,只不过武南青等官兵是又惊又怒,陈公明等人却是又惊又喜。
“副帮主!”陈公明喜道。
沈度点了点头,行至官兵群民之间,面朝武南青,一指附近的诸多尸体,道:“武校尉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鸿帮连同整个青石县来了这许多豪侠壮士为民请命,谁料州兵说杀就杀了,余下十八人,若非俱是武功高强,恐怕也都要成为校尉大人的刀下亡魂了!”
不论是鸿帮还是五龙帮,都是江湖帮派,其人打扮自然大同小异,这许多倒在地上的尸体,说是鸿帮之人,也是死无对证,全凭一张嘴的功夫。
陈公明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作出震惊之状:“什么!只剩下十八个兄弟了!”
此番神色,惊中三分怒,怒里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