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破军捏着酒盅,久久沉默,随即又问:“你为何能如此断定,那几桩案子的凶手便是何州牧指示的沙鹫?”
沈度说道:“一年之前,那封发往州府阐明案情的书信便是由我写成,你可还记得当日之事?”
陈破军闻言皱眉,想了半晌似是毫无头绪,摇了摇头:“你指的是......”
“我在闵县令的那间书房呆了许久,出来之时我借口说将书信润色了一番......”沈度缓缓说道,“实际上,我确实将那封书信稍作修改,重抄了一遍,交给何帮主的就是我修改之后的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当中,我刻意修改了一些细节之处,使其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如果是不知案情的人,在看过我写的第二封信之后,对案情的了解必然会产生偏差。如果是事先了解案情的人看了,则会觉得理所当然。”沈度说道。
陈破军露出几分疑惑:“这是何道理?”
沈度想了想,随即一笑道:“举例来说。有人讲他这几晚都和嫂嫂同床共枕,且相拥而眠,有肌肤之亲。你听了之后,会有何感想?”
“这......”陈破军有些无言。
“可如果你知道那人是个五岁的女童,你又该有何感想?”沈度接着又道。
陈破军一愣,随即恍然点头:“先入为主,原来如此。”
“那毕云亮到了青石县之后,便与我等侃侃而谈,又是动之以情,又是威逼利诱,案情知解却是并无任何偏差。后来我又翻阅诸多典籍,认定那沙鹫就是前朝秘卫沙豫离之后,同时也是害了黑白二龙与闵县令的凶手。”沈度说道,“从那以后,我便大致猜到了何州牧的谋划。”
“照你所说,你虽然基本可以断定那几桩命案的凶手,但何州牧造反的谋划,你却只是猜到大概,并没有很大的把握?”陈破军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为何会想出让西陵郡山民上五龙山的办法,若是你猜测有误,又该如何?”
沈度说道:“不论何州牧是否想造反,既然杀了裘、冯两位帮主,对青石县各家终归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再好又能怎样。既然如此,不如谋划一番,不成也是无妨,若能事成,权当是我的临别之赠了。”
陈破军兀自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抬头问道:“临别?”
沈度沉默稍许,抿了口酒,才缓缓说道:“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丰州了。”
陈破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如今鸿帮蒸蒸日上,眼看就能雄霸丰州武林,你身为副帮主,正该施展拳脚,怎么就临阵退缩了呢?”
“我不是临阵退缩......”沈度摇了摇头,“我早就说过,我志不在此。为鸿帮做的一些事情,全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纵然志不在此,又何必非要离开丰州?即便你现在想要重走科举仕途,也绝不会出什么问题。”陈破军劝道。
沈度依旧摇头:“一年之前我就想离开了,如今鸿帮局势稳固,你也有了大成的内功境界,却是时机成熟,非走不行。”
陈破军闻言沉默,气氛一时有些低沉,他接连斟酒三饮,才又问:“你离开丰州,准备去哪里?”
“先去宋京,最后再经天狼镇往赵国......以后可能不会回来了。”沈度又抿了口酒。
“你去赵国做什么?”陈破军眉头一皱。
宋国北面,除了北海之地,便是绵延万里的平荣岭,漫漫密林绿野,多有凶猛野兽,愈往深处便愈发凶险,平荣岭深入三百里是何景象,更是闻所未闻。
赵国就在平荣岭之北,是以要想到达赵国,唯有几条特定的路可以走,那天狼镇便连接着一条路径,且是最易走、最重要的一条。
即便如此,要想达到赵国,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当然,这是相对普通人来说的,身为先天武者的沈度倒是不在此列。
沈度先是沉默,仿佛欲言又止,片刻之后才说道:“求仙问道。”
“求仙问道?”陈破军一愣,随即分明不信,“我是认真的,你别开玩笑。”
“我也是认真的。”沈度面上并无玩笑之意,看得陈破军有些疑惑。
好一会过去,陈破军才有些不确定地又问:“你真要去修仙?”
“嗯......差不多。”沈度心里有点窘迫,毕竟他现在还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修仙。
不过,如果不去探一探,他这一生都不会甘心。
“修仙。”陈破军忽然一笑,“沈度,你怎么也开始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了。你前些日子不还跟我说,世上无鬼神的吗?”
“我说无鬼神,是无信奉之鬼神。”沈度说道,“愚人不见仙佛,亦会尊崇万分。我纵是见了仙,也只想成仙,而不会信他。”
陈破军听了,眉头一动:“怎么,听你这口气,你还真见过仙人不成?”
沈度闻言沉默,久不说话。
他斟了杯酒,捏在指间,面上有些踌躇。
陈破军见他这般模样,不禁露出几分惊疑之色。
片刻之后,沈度忽然一叹:“罢了,我且告诉你吧,你不要乱传就是。”
“什么!”
此言一出,陈破军立时大惊。
沈度接着说道:“真仙倒没见过,修仙者确实见过几个。驱水使火,御剑凌空,皆是亲眼所见。”
陈破军面上惊容依旧:“修仙者,这.......”
“那本《太极真经》就是一个修仙者给我的,若非有修士指点,你以为我真能两年多从入门练到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