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关平的唱名声,军帐内的喧哗像喉咙被掐住一样止住,整个大帐霎时鸦雀无声。
关羽按剑大步跨入帐中,面色阴沉,恰如二月的寒冬。健步走到主位前,关羽转过身,面对着诸将。
诸将按班站立,整理衣甲束带,躬身抱拳道:“卑下等拜见君侯!”
关羽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一帮部下,而没有按往常那样让众人坐下。他不开口,哪有人敢轻举妄动,气氛陡然凝重起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身前的这个伟岸男人,是镇守荆州十年的大将,公安的无冕之王!
沉默了半响,关羽开口,声音很低沉:“刚才我在账外洗耳恭听了一会儿,诸位的‘高见’关某也有所耳闻。”
走动几步,关羽身上的甲胄披风发出“夸夸”的声音,他接着道:“我听出来了你们的意思,你们是打累了,打怕了,不想打了呀。”
“君侯…………”被安上一顶怯战的帽子,方才大谈退兵的将校坐不住了,刚要辩解,关羽扬了扬蒲扇般的大手,压根儿不给他们出声的机会:“别否认,是汉子一口唾沫一颗钉!既然你们厌战了,累了,好…………我成全你们!!”
啊?!!
诸将瞬时惊呆,难道君侯同意退兵了?就连关平也是眼神一亮,期待地望着父亲的背影。
关羽却根本没有下文,而是另开话题:“傅彤!你说说,你们水师的意见呢?歇了这么久,该不会你们也一个劲儿地喊退兵吧!”其言下之意就是水师绝不能喊退,而且轮到水师从事交战了。
听见关羽的话,傅彤出班一拜:“末将唯君侯之命是从。”
平心而论,傅彤也不认为继续交战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他的路已经被堵死了,这已经是最好的措辞了。不过傅彤也耍了个花招,他没直说愿意战斗,而是说俺听你的命令,你让俺打俺就打,你让我撤我就撤。
关羽右手捏拳,指节因过分用力而呈现青色,傅彤,没有顺着他的话讲!关羽笑了,笑的很机械:“傅将军之言我很满意,既然岸上的人不愿用命了…………那,我就用水师和于禁的大军交战!”
什么??!!!
这一刻,大帐中的人除了关羽全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水师算上橹手、船员顶了天四千余人,关羽要拿这四千多人去和于禁大军死磕,恕我直言,您这是在玩火,纯粹找死!
面对众人脸上掩都掩饰不住和狐疑,关羽没有解释,自顾自道:“岸上的人可以不打仗,但必须去给我挖河塞沟!”
接下来,关羽便向诸将详细告知了他的部署:廖化率一万人去挖开汉水河道,将汉水引入低洼的古河道,并在汉水上游筑坝蓄洪;张南率三千人去唐河、白河、小清河上游拦闸蓄水;冯习同样率师三千前往普沱沟、黄龙沟、黑龙沟拦闸蓄水;关平、傅彤前去准备船只、雨具。
众人听闻关羽的计划,脑筋飞速转动,在荆襄为将多年,要是现在他们还不明白关羽的意图的话,那就是白痴!众人吞吞了口水,异口同声地道:“水攻!!”
关羽眉目闪过一丝傲色,爽快道:“不错!”
随即又指了指大帐左侧悬挂的襄樊地图,道:“据星象家言,襄樊近日有长达十日余的大雨,诸公,擦亮你们的双眼,拭目以待吧!”
众将校听闻关羽之言,心里也是一动,便急急忙忙地跑向地图,端详了一会儿,他们就完全明白了关羽的意图。
“此计甚妙!”
“妙不可言呀妙不可言!”
“那时,于禁的大军就成了瓮中之鳖,无路可逃了!”
了解了关羽的全盘计划后,赞扬之声就立刻充斥在这个空间内,也不能怪将校们墙头草、翻脸快。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们总是习惯于信服强者,关羽固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在军事方面的才华不容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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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倾盆大雨,阴沉的乌云在天空中不停地倾泻水珠,连续几天几夜都没有停歇。所以,曹刘双方的军队都没了交战的兴致,于禁的大军忙着清理大营谷的积水、淤泥,积水已经达到小腿深,明显这里不再适合宿营,左将军于禁已经下令,将大军分为四部,分别驻扎在罾口川、鏖战岗、余家岗、团山铺的高处。
于禁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一脚浅一脚深地带人视察营地。大雨如织,绵绵细线蒙蔽了于禁的视线,脚踏之处尽是一片滑腻,抬脚时泥土的粘性产生巨大吸力。
于禁是泰山钜平(山东泰安南)人,很不习惯南方的大雨泥淖,心里一股莫名的烦躁。
身后跟着庞德也很不适应,蹙蹙眉头,出言道:“左将军,这鬼地方的天气真怪,大雨一连下个几天几夜都不带歇气儿,要不咱们先退回樊城吧。”
“关羽的大营有什么响动?他退兵了吗?”于禁不置可否,反而对庞德问了个问题。
庞德无奈,只得回答于禁的问题:“关羽并未退兵,说道动静,那倒是有点古怪。”
“哦?说说怎么个古怪法?”于禁突然来了兴趣,回头瞥了庞德一眼。
“据咱们的斥候来报,关羽的大营整天都有上万人的数量进出。他们带着兵器、雨具,清晨出营,黄昏才回,一年几天,皆是如此。”
于禁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嘀咕了句:“竟有此事。”想了想,却猜不透,只得叮嘱道:“命令斥候,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