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杨家坳的山坡上的青草刚吐露了嫩芽,斑驳的杨树沐浴着明媚的春光,不知名的野花尚未彻底摆脱寒冬,不显眼的隐匿在野草中,唯有蛇虫鼠蚁偶尔拨弄,随即也不知去了何方。
姬青莲一袭粗旧的襦裙,罩住小妇人那略显丰盈的体态,心灰意冷的面颊,落寞几近凄凉的眼神,缓步踏上了这荒芜的山坡。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说不清,也道不明……
犹记得那是年前的一个深夜,满天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与那皓月清冷的光辉中,朝廷终于调兵遣将合围了黄杨镇,誓言将恶贯满盈的青天剑客毙于当场。
那也是一场险象环生的恶战,火把长舌,数千的大军将黄杨镇围的水泄不通,箭雨“簌簌”犹如飓风过境,而姬青莲与包文正本是御剑而起暂避锋芒,却被朝廷“抬龙殿”的高手以阵法封住去,无奈只有背水一战。
那一夜姬青莲与包文正生死相依,那一夜始终不离不弃,那一夜与刀光剑影之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姬青莲遥望着天空中的浮云,回想起昔日生死与共,苦涩的面颊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聆听着包文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喜笑东风。魂飞庾岭春难辨,霞隔罗浮梦未通。
绿萼添妆融宝炬,缟仙扶醉跨残虹。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还记得与十王殿外,你说过的话吗?”姬青莲那略显凌乱的发髻与白皙的面颊上萦绕,却是依旧遥望着那天边的浮云,那清灵的语调将昔日的那首《咏红梅花得红字》淡淡的吟诵出来,而后问道。
自始至终,姬青莲文正一眼,面颊上却是萦绕着苦涩的笑容:“我本是回转鸠磐山静心修炼,你既然心有所属,为何还要来招惹与我?”
姬青莲回过头来自是泪眼涟涟,端详着包文正之时,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落,面带笑容的问道:“我早已说过,为了报恩,与人诞下子嗣……”
姬青莲与这和煦的微风中会想着昔日的点点滴滴,依旧是笑容不改,却是心灰意冷到了极点,也是凄苦到了极点。
包文正满腹的甜言蜜语,与此刻却是哑口无言,并非是哄瞒不过姬青莲今日所见,委实是不论是师尊吕三娘还是梅绛雪,这山坡上的一言一行皆是难逃洞察。
既要令姬青莲不至于心如死灰,又不能令梅绛雪生了醋意,还要与吕三娘面前扮作至情至性,委实是难了……
“青莲姐姐……”包文正心思急转,走到姬青莲的身侧落座,叹息说道:“数月不见,却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犹记得与你并肩御敌,若非你多次维护,恐文正已然与黄杨镇险遭不测……”
文正斟词酌句,看似只是追忆往昔平平无奇,但入梅绛雪,吕三娘和姬青莲的耳中,却是各有不同。
与姬青莲而言,则是并未忘却昔日的患难之情,也未曾忘记昔日与十王殿外踏雪寻梅,为稍后的言词打下伏笔,也做个铺垫。
与梅绛雪而言,则是为何与今日在杨家坳中见到姬青莲,乃是昔日离开短松冈书斋之后,与姬青莲相逢曾经策马江湖,也曾生死相依。
与吕三娘而言,则是青天剑客包文正确乃侠肝义胆,也为适才大义凛然的言词,作了更有力的佐证,并非是贪恋梅绛雪的美色,乃是心怀天下苍生。
“青莲姐姐与文正行走江湖多日,应是知晓,当今天子昏庸无道,苛政猛如虎以至于哀鸿遍野,百姓易子而食……”
“文正昔日只是习武之人,故而单人独剑行走江湖,便是为还这世道一个公道!”
包文正将背后的“青鸾祁仙剑”与掌中凝望,面颊上浮现了苦涩的笑容,叹息说道:“蒙师尊吕三娘不弃,拜入了峨眉仙门之中修行,既为修道之人,便当以胸怀天下苍生,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只是,这妖魔鬼怪当真是正道仙门所能力敌吗?”
包文正语调越发的沉闷,满腹沧桑的站起身躯,遥望着那大日当空,平静的说道:“极西之地的黑山老妖如日中天,一己之力曾险些灭绝正道仙门的传承;极北之地的九幽娘娘,麾下万千厉鬼俯首听令,便是地府阴神也束手无策;极南之地春三十娘,一统妖族与百莽山建立妖庭,皆是睥睨天下盖世妖魔!”
“有朝一日群魔乱舞,这天下必定是一场浩劫……”
姬青莲师从鸠磐上人修道多年,自是知晓当世三大妖魔的威名,但却也想不透彻包文正此言,又有何意?
便是正道五大仙门都束手无措,便是你包文正拜入峨眉仙门,也不过是后学末进,便能化解不成,与此刻说来又有何益?
便能掩盖你言而无信不成?
“若是群魔乱舞,我辈修道之人便是不惜一死,也当护佑天下苍生!”姬青莲终究是不愿恶言相向,便将目光从包文正的身上移开,淡淡的说道。
“可是若有法子,令这一文正回头望着姬青莲,面颊上浮现了略显苦涩的笑容。
此言一出,莫是说这蹲坐在山坡上的姬青莲惊愕,便是与那千丈云巅的驻足的吕三娘也是蹙眉聆听,均是不解包文正所谓的法子,何以令三大妖王不再为祸苍生。
唯有那院落中以锦绣心肠著称,曾一盘棋局扶持春三十娘登上妖王之尊的绛雪身形一顿,美目之中流露出难以描述的神采,却是猜测到了几分,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