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晚霞那最后的一抹余光逐渐散去,炉火辉映着那娇艳俏丽的青衣女子,她忧愁的眼眸此刻凝望着铫子(煎药的壶)中的药草翻腾,只因心中的歉意未曾消散,城门失火从而殃及池鱼,着实非白素贞和小青姑娘的本意,那蛤蟆精王道灵在许宅之中满口“胡言乱语”,此刻却也不便施展法术令李公甫顷刻间完好如初。
浑浊的药汤汩汩作响,血竭,当归,川芎,马钱子等药材在文火中煎熬,散发着浓郁的草药气味,这一剂活血化瘀、治疗跌打损伤的汤药,便是眼前唯一的法子了......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情根深种却欲说还休,寂寥的心情在岑碧青的心潮之中不能平静,回想今日在宝石山上玄坛老祖和许官人的那几句交谈,羡慕姐姐白素贞的姻缘之余,取而代之的心思却不曾有之,唯有那喃喃的自语之声随着寒风飘散。
纤细而白皙的玉指握住了铫子,将熬制了几个时辰的汤药倒入了粗瓷碗中,那娇艳俏丽的女子慵懒的站起了身子,朝许家的后堂厢房走去,暮色渐临,婀娜多姿的娇躯踱步而行,罗裙也随之微动,与这屋檐下的拐角处消失不见......
烛光点缀着厢房,几道模糊影子投射在窗棂和墙壁之上,随着烛光的摇曳而晃动,厢房的桌案之前,包文正单手按住李公甫的背后的“灵台穴”,运转《明玉功》真气为其疏通淤堵的气血,随着似有若无的白雾从李公甫的头顶缓缓的升起,原本苍白的脸庞也逐渐的多了一分血色。
“姐姐,那道士也不过是粗通功夫,依靠戏法儿招摇撞骗,所以姐夫根本就没受什么伤。”包文正望着烛光旁的姐姐许娇容,宽慰着言道:“这也是趁姐夫没有防备,若是当真打斗起来,他还未必是姐夫的对手!”
这语调不乏对李公甫的关切之意,却也尽量的冲淡笼罩在李公甫和许娇容心中的愁容,毕竟包文正撇去庆余堂东家的身份不谈,也曾跟随王凤山做学徒三载有余,这一番话说出来自是令人信服。
“唉!”
“你说这大过年的,赶上这么一档子事,真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许娇容性情使然,这番话倒是没有怪罪之意,毕竟李公甫本来就是衙门里的捕头,跌打损伤平日里也在所难免,只是那道人上门来一番胡言乱语,什么妖魔鬼怪的危言耸听,闹得人心神不宁。
“姐姐,既然官人说姐夫并无大碍,何必为了旁人的胡言乱语,扰了自家的清净哪?”白素贞本是心底纯善,但此刻心中自责却也于事无补,一直就站在许娇容的身旁,此刻挽着许娇容的臂膀,劝慰着说道:“那道人已经被官人赶走了,擅闯民宅之罪在身,想必以后再也不敢来咱们钱塘县了!”
微风起!
凌冬时节,吐气如白雾,自李公甫肺腑之中吐出的这一口浊气,却几近一尺来长方自消散,也晃动那羸弱的烛光随之摇曳,眼帘一动双眸精光四射,张口开言更是声若洪钟,较之往昔分外的响亮,说道:“这世上哪有这般道理,那道士是跟潘家的丫鬟一并前来,明日里我就去带着衙役,去潘家要个说法!”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李公甫身为钱塘县衙门的捕头,若是轻飘飘的将此事揭过,岂不是遭人耻笑,日后还有何颜面在这钱塘县中立足。
“公甫,冤家宜解不宜结......”许娇容眼见李公甫已然有所好转,心中宽慰之下便上前规劝言道,恐李公甫鲁莽的性子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反而难以收场......
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
那潘家的丫鬟为何无缘无故的临门,相询的又是何事?
汉文和潘家小姐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碍于弟妹白素贞当面,却也不好多问,不好多说。
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了,烛光下那娇艳俏丽的青衣女子迈步走入了房中,将手中的汤药放置在了桌案之上,美目流转已然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按照岑碧青的性子自然是赞同李公甫所言,但碍于身份却不便开言,虽说与白素贞情同姐妹,但三纲五常其中便有“夫为妻纲”一说,况且还有李公甫和许娇容在场......
“我姐姐通晓法术,乃是黎山老母座下弟子,今日已然教训过了那道士,谅他以后也不敢再来钱塘县了!”
与肉眼不可见的烛光辉映下,那声音之中一缕缕青色的涟漪在这厢房内扩散,语调轻柔犹如山涧的淙淙溪水,平复了李公甫和许娇容的嗔念。
她,灵气逼人,神采飞扬,与这世间更是清丽绝俗的女子,数百年道行的岑碧青,本就是心思灵动、狡黠慧捷,当即施展法术来平息许家这一场无谓的风波。
“小青!”
白素贞峨眉微蹙轻声斥责说道,那灿然的星光水眸已然生了几分不悦,那纤细的玉指在衣袖之中掐动法诀,当即将小青的旁门左道法术破除,而后上前轻声言道:“粗浅的法术不值一提,那道士已经被官人逐出了钱塘县,想必以后是不敢再回来了......”
包文正经历此事之后已然另有计较,此刻听闻自家娘子白素贞如此说来,便含笑开口言道:“姐夫,天色已晚,你不妨好生歇息,至于是否前往潘家讨个公道,还是待你痊愈之后再从长计议。”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滴水不漏,今日突施辣手意欲击毙天昌仙子的侍女香雪,既然被蛤蟆精王道灵所阻,便是她福缘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