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文正此言,不过是为了缓和这膳房之内的气氛,一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二则这表小姐言词凌厉犹如寒剑,本就与这膳房的气氛不符,三则是故作不知,念在“胡月如”的活命之恩,故意如此说话。
“梅绛雪”面色又冷了下来,以斥责的口吻说道:“当今天下之所以民不聊生,便是因为贪官污吏横行肆虐导致,若是你为官一任,却不造福一方,休怪我剑下无情!”
包文正缓缓的站起了身躯,退下一步后,拱手施礼说道:“承蒙表小姐的教诲,文正铭记在心!”
“胡姑娘医术高明,活了文正的性命,此恩必定铭记于心,如今尸毒已然不打紧,明日一早便告辞下山!”
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包文正虽是语调轻缓,但这不悦之色已然呼之欲出。
胡月如闻言忙起身相劝,请包文正与桌案前落座,而后嗔怒的对“梅绛雪”说道:“表姐,须知我这玉漱山庄的客人,并非是你剑下的“妖魔鬼怪”,我好心请秀才与此作陪,你为何咄咄逼人?”
“梅绛雪”之所以如此言辞,无非一则试探这秀才,到底对于这玉漱山庄的戒心几何,倘若这秀才对于斥责之词,也能甘之若饴,势必是已然对玉漱山庄的惧意到了无法扭转的地步,那么所作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徒劳无功;二则是给大丫头胡月如一个仗义执言的契机,令这秀才心中升起好感;三则即便是二丫头的心思白费,也无法是恢复自家本来的面目,再伺机将这秀才当做炉鼎。
“啪!”
“梅绛雪”拍案而起,怒声说道:“表妹你隐居与玉漱山庄,却是不知民间百姓疾苦,若是这秀才日后为官一任,我今日不过略作警示,难道连一句话也说不得了吗?”
包文正面色有些阴郁下来,但却不发一言,静静的端坐着,故作念在胡月如活命之恩的情分上,才忍气吞声而已。
胡月如也缓缓的起身,冷漠的说道:“表姐大可不必言词如此锋利,若是他日危害地方,即便表姐斩妖除魔不得空暇,难道吕姐姐会坐视不理吗?”
“你今日上门是客,如此喧宾夺主,置妹妹与何地!”
“梅绛雪”很是惊讶的瞧着胡月如,而后犹自不信,蹙眉摇头,一字字的说道:“表妹,你可是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若不是一念之仁,救了那狗官,你胡家何至于阴阳两隔,与今日之状何其相似!”
胡月如白皙的面颊阴晴不定,而后眉宇间浮现了一丝凄苦,幽声说道:“悬壶济世本就当活人性命,若是因为一人忘恩负义,便将医术束之高阁,实则有违师傅的多年教导,以及换命之情。”
“梅绛雪”面上的怒容稍微收敛,冷冷的撇了包文正一眼,眼神中的警告不言而喻,而后径自走出膳房,便是要离席而去。
月色寒如霜,山风吹拂着膳房外的大叶黄杨,“簌簌”的声音不绝于耳,就在那膳房外的庭院之中,一身黄衫的“梅绛雪”更显身躯高挑,肩后的长发也随之飘摇,白皙的面颊不悦之极,颇有几分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孤傲之气。
左手萦绕着白光,掐动法诀之际,自玉漱山庄便飞来一道紫色的流光,瞬息便停与身前的三尺之高,那紫色光晕中包裹着一把连鞘长剑,也是迎风而涨,戛然出鞘。
“梅绛雪”随意踏出一步,便如登天之梯落在了剑身之上,婀娜的身形与这宝剑的紫色光晕增添了几分高贵和典雅,而后回眸撇了胡月如一眼,足下的宝剑便初期缓缓腾空,而后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与青冥之中,竟是来去皆如流水行云,不滞于物。
包文正心中歉疚不已,拱手施礼说道:“胡姑娘,此番皆是小可的过失,原不该前来膳房,心中当真惭愧!”
胡月如眉宇间的阴郁却是化不开,强笑说道:“此事与公子无关,我那表姐终年不是闭关练功,就是行走天下斩妖除魔,少了几分世俗中的气息,今日这以偏概全,倒是令公子难堪了。”
“小可本是世俗中人,待余毒祛除便要请辞,届时胡姑娘与表小姐相逢,便请代为转告,文正若是他日金榜题名,也定然谨记造福一方!”包文正叹息说道,而后便是极为落寞的转身离去。
胡月如也是欲言又止,而后轻声叹息,便也轻转莲足,朝另一侧走去,不多时便隐匿在拐角之中,今日这晚宴自是作罢。
厢房之内,包文正与床榻之上盘膝打坐,运转《明玉功》祛除体内的余毒,如今这玉漱山庄之内,越来越扑朔迷离,先是胡月如冷漠之极,而后便因这《琅嬛曲》而一改往昔,紧接着便是这“表小姐”说话夹枪带棒,但是自始至终便是,只要自家的尸毒祛除干净,便可以离开玉漱山庄。
此地不宜久留,尽早抽身离去方为上策。
翌日清晨,柔和的阳光洒在玉漱山庄,却依旧是毫无一丝暖意,山风较之昨日又烈了几分,将那湖泊中也吹起了涟漪,摇晃着厢房外郁郁葱葱的树冠,“簌簌”的摩擦声不绝于耳,便是连那往昔的薄雾也是不见,触目可及便只见那青砖绿瓦,亭廊水榭,也是青翠了几分,落叶随着狂风席卷而去,飞上了远处的尽头消失不见。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那脚步声尚且模糊,但焦躁不安的惊呼声已经传来,包文正心中升起了警惕和一丝不安,便迎了上去推开了房门,眼见那侍女花容失色的奔跑过来,发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