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古凝之言,沈青萝不禁抬起头来,竟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正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在她的心目中,古凝一直都是一个冷血的杀手之王,同时也是一枚十分有用的棋子。
为了笼络古凝,她这位青萝姑娘着实费了很大一番心思,使尽了浑身的解数,终是打动了这冷酷男子的心。
但在她看来,这世上所有的男人,包括古凝在内,皆是因为爱慕她的容颜,才对她存了染指之念。
这一切,非关乎情,而只是出于欲。
正因如此,她才能充分利用自己的美貌,将这些对自己存了非分之想的男人们,皆玩弄于股掌之间。
每每撩拨得他们蠢蠢欲动,却又只能浅尝辄止,这样才更令其心痒难搔,欲罢不能。
直至今日之前,沈青萝从未认为自己的这一做法有何不妥,便也从未认真去看待过,那些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们。
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认真地看一看这个古凝了。
不是因为自己即将死在他的手里,而是因为他值得自己认真地看待一次。
“听过你的这番话,我觉得自己今日死在你的手里一点儿也不冤。或许你不会相信,我其实很庆幸,自己能够死在像你这样一个男人的手里!”
沈青萝一边说,一边抬起一只玉手,将被湖上的风吹散于面庞上的发丝轻轻向一旁拢了拢,露出一张极为纯真而明媚的笑颜。
古凝深深地看着这女人脸上那难得一见的纯净笑容,过了半晌,他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一个难得一见的明朗笑容。
“北人密谍窃取大裕情报,为北戎皇帝提供南侵的机会,确实罪不可恕。
不过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再也做不出任何威胁到大裕之事。我此时杀你,又有何意义?
只要你承诺今生再不踏入大裕一步,我便放你就此离去。”
听了古凝这番貌似冠冕堂皇,实则蓄意放水的话,沈青萝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真的要放我走?”
“我这人虽是无甚可取之处,但一向言出必行,决不反悔!”古凝毫不犹豫地道。
沈青萝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垂,遮住了眼中复杂的神色,随即便又抬眼看向古凝,语声坚定地道:“好,我沈青萝在此立誓,今生决不会再踏入大裕一步,更不会再做任何危害大裕之事。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说完,她又深深地看了古凝一眼,便沿着湖岸离开了。
古凝望着那个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婀娜背影,突然摇头苦笑了一下,便欲转身离去。
谁知他方一转过身,却赫然发现自己的背后,不知何时,竟已多出一个人来!
他立即戒备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凝目看去,却见那人竟是寒冰。
只见这少年怀里抱着两只大酒囊,满脸笑容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对他眨了眨眼,道:“如此星辰如此夜,古兄可愿与我共醉一场?”
古凝看着他,突然咧嘴一笑,“求之不得!”
寒冰也不多言,随手便将一只酒囊抛给了他。
于是,两人又相视一笑,在湖岸边对坐了下来。
在灌下了一大口烈酒之后,古凝不由大呼痛快,随即问道:“寒冰公子怎么会一个人跑到湖边来喝酒?”
寒冰狡黠地笑了笑,“我原本是放舟湖上,醉梦星河。谁知,竟忽然梦到自己听见了一番痴心话。
感动之余,我便去那边的茶肆中要了两袋酒,准备继续灌醉自己,也好能再多听到些动人的情话。
没想到等转回来这里时,却见古兄一个人痴立于岸边。如此正好,独饮不如对饮,我也可顺便听一听,古兄今晚都有何斩获?”
古凝盯了这油嘴滑舌的少年一眼,竟是嘿然一笑,道:“我看你小子的情话,必不会说得比我少!否则,洛儿姑娘怎会收了你送的那副北人女子的马鞍?”
他故意将那个“你”字咬得极重,自然是在提醒寒冰,那副马鞍可是他古副盟主费心费力地帮他弄来的。
而今这小子竟然过河拆桥,转弯抹角地取笑起他方才对沈青萝的那番表白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寒冰却是没想到,古凝这个一向拙于言辞的人,今日竟也变得舌利如剑。他不由哈哈笑了起来,仰头喝下一大口酒,算是认输了。
古凝见这小子服了软,不由得意地一笑,又喝了一口酒之后,才正色道:“昨日你告诉我那个消息之后,我本想今日就带人去杀了那个宫彦。
可是当时景阳城内叛乱方平,禁军又封锁了城门,我自然不能在此时给宋大统领添乱。
于是,我就让行云堂的弟兄们守在城外,负责监视四面的城门,而我自己则单独潜入了城中。
本来我还有些顾虑那处宅院内的高手,想等到夜间摸进去,在暗中将他们逐个解决掉。可没想到的是,天刚一黑,他们竟一个个地溜了出来,都各自逃命去了。
等那些高手都走光了,沈青萝却来了。
我解决了她带来的四个手下,又听了她与宫彦之间的部分谈话——”
说到这里,古凝转头看向寒冰,“那个宫彦说,离别箭在刺杀左语松时,应该还有同伙相助。他还说,那个离别箭的同伙就是你!”
寒冰的星眸眨了眨,轻笑了一声,道:“他错了。离别箭根本没有同伙,因为我就是离别箭!”
古凝的目光一沉,盯着寒冰半晌无语。
“你应该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