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安客栈,位于新京城南部的闹市区,生意一向十分红火。
由于南来北往入住的客人很多,客栈的老板便在一楼的堂间添置了桌椅,为客人们提供饭食。
此刻,正值午间的饭点,打尖与住宿的客人络绎不绝,那位跑堂的小二哥已经累得头上见汗。
可是无论多忙多累,他眼角的余光都在时时关注着那位坐在角落里的客人,一见其茶壶见底,便马上过去为他续上热水。
看到那位客人从壶中倒出的茶水已无一丝茶色,却仍坐在那里品了又品,小二哥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警惕之色,同时向那位正从账册上抬起头来的掌柜努了努嘴,用眼色示意他情形不对。
那位矮胖的中年掌柜借擦拭头上汗水的机会,仔细瞄了几眼那位形迹可疑的客人。
只见此人年纪不过二十许,长得剑眉朗目,英挺不凡。从其一身宝蓝色劲装和那柄悬在腰畔的长剑上来判断,此人应该是一位江湖人物。
掌柜那双细小的眼睛微微一眯,开始不着痕迹地将堂中的食客们都逐一打量了一遍。
随即,他便转过头去,对一名正在一旁擦拭酒坛的伙计低声吩咐了一句。
那伙计二话没说,便低头快步上了楼。
此刻,坐在角落里的公玉飒容,仍在心不在焉地品着手中那杯早已淡而无味的茶水。而他那双不时瞟向楼梯口的眼睛,在看到那伙计匆忙上楼的脚步时,不由闪了闪,心中顿时生出警惕,那伙计的身手不弱!
看来这家祥安客栈之中,果然是卧虎藏龙。
只看这些食客里面,便有大内密探,还有暗卫司的人。而楼上的住客当中,恐怕也有来自各方的耳目。
就连这间客栈的伙计,也都一个个目光敏锐、身怀武功,却不知属于哪一方的势力。
洛儿姑娘孤身一人,选择这样一家客栈落脚,究竟是偶然,还是故意为之?
她知不知道自己已被大内密探和暗卫司的人盯上了?
就在公玉飒容犹豫着,是否该去提醒那位洛儿姑娘一声时,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一位身材高颀的白衣少年已立在了自己的面前。
“小二哥,给本公子上几个好菜,再来一壶好酒!”
只见那白衣少年一边用极为清亮的声音发着话,一边毫不客气地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公玉飒容剑眉一皱,迅速地打量了一眼这位不请自来的白衣少年。
可待他看清了对方的相貌时,心中不由陡地一沉,已经猜到了自己正面对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不过,他此刻仍存了一丝侥幸,认为对方也许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于是,他便借着喝茶之机,不落痕迹地转开了视线。
那少年也未理睬他,径自从桌上取过一只干净的茶杯,又将本是放在公玉飒容这一边的茶壶拿了过去,向自己的杯中倒茶。
可当那少年看到,倒在自己杯中的茶,根本就是白水时,当即便将茶壶往桌上重重地一放,高声喝道:“你这客栈也实是太过小气!一壶茶水又能值几个银钱,竟还要拿白水来糊弄本公子!”
那跑堂的小二哥忙赔着笑脸近前答话道:“公子想是误会了!本店的茶水并不收银,但一桌客人只限一壶,喝完之后,便只管续水。”
那少年“哦”了一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公玉飒容,不禁撇了撇嘴,道:“本公子可不是与这位爱占小便宜的客人一路的!”
小二哥继续点头赔笑,道:“那是自然!请公子稍待,小的这就再给您上一壶新茶。”
听他二人这样一唱一和地嘲讽自己,公玉飒容不由心中恼怒,但他却丝毫没有在面上显露出来,只装作充耳不闻,继续喝自己杯中的白水。
然而这时,那白衣少年却忽然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公玉飒容,断剑阁的副阁主,带着一帮北人密谍冒充江湖杀手,在我大裕为祸多时。你真的以为本公子会认不出你吗?”
被人如此不客气地当面揭穿身份,公玉飒容立时便涨红了一张俊脸。
谁知他刚要开口说话,右手的腕脉处却突然一麻,正端着的那只茶杯便直接从手中滑脱,“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
虽只是一个不大的声响,却令整个堂间瞬时变得鸦雀无声!
这时,那白衣少年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看在令兄的面子上,我今日便放你全身而退。可你若还是赖着不走,那就别怪本公子出手不留情了!”
一听这话,那机灵的小二哥马上便知趣地跑开了。
那些食客们大都面面相觑,有的一脸惊慌失措,有的却已偷偷将手伸向怀里或是腰间的兵刃。而他们却不知,自己的这些微小举动,皆已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公玉飒容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说动手就动手,令自己在猝不及防之下,当众出丑。
面对这种赤裸裸的挑衅行为,他便是再能忍,也不可能不有所回应。
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瞪着那白衣少年道:“这里可是大戎,你寒冰公子再是嚣张,也要看清楚自己此刻是站在谁的地盘上!”
那白衣少年,正是从沈青萝处得了消息之后赶过来的寒冰。
说起来,他与公玉飒容本就是宿敌。
当年,武功尽失的萧玉曾在雪地中被公玉飒容蒙面偷袭,若没有水泠洛相救,哪还留得住命在。
故而今日相见,他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这个险些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