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廖京东一直僵坐在那里不说话,寒冰并没有催促他,却是将原本蹬在扶手上的那只脚,慢慢地撤了下去。
顿感压力一轻的同时,廖京东终于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寒冰公子,你这……这不是难为我吗?我终日守在这间远芳阁中,又怎会……怎会知道那些……事情?”
寒冰背着手,笑眯眯地看向他,“虽然廖老板终日呆在远芳阁,但顺风堂的密谍可是遍布大裕的每一个角落。这点儿消息,应该还是不难探到的。”
“不怕寒冰公子见笑,我这个顺风堂主也才当上没几日,就连自己手下的密谍都还未认全,又哪里顾得上打探那样敏感的消息呢?”
听廖京东如此一说,寒冰的星眸不由闪过了一道精芒,唇边更是露出了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廖老板既然会说这一消息很敏感,看来你还是知道了些什么。但你害怕会因此惹祸上身,才不敢再多做打探,不是吗?”
廖京东咧着嘴苦笑道:“廖某其实只是一个生意人,当初之所以加入忠义盟,也就是为了寻求一个庇护,能够安安稳稳地做生意。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一向极少参与,更是希望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但最近忠义盟接连遭逢几次大的变故,廖某也是身不由己,竟被推上了顺风堂主的位置。
风光倒是风光了,却也是危机四伏。前几任顺风堂主,几乎无一善终。廖某实不想步他们的后尘,行事自然便要多些谨慎。”
寒冰理解地点了点头,“看来廖老板的确是有苦衷。这也无妨,我本就没想知道所有与郑庸有牵连的人。我只想知道,廖老板你究竟在害怕谁?”
豆大的汗珠仍在从廖京东那张油亮的胖脸上不停地滑落,他赶紧又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眨巴了几下那双狡猾的小眼睛,看着面前仍是一副笑吟吟模样的寒冰。
“寒冰公子——,你不会认为我也是郑庸的人吧?”
“当然不会。你廖老板说自己是一个生意人,这一点,我绝对相信。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极为精明的生意人。像你这样的人,自然会将事情的利弊得失,衡量得分毫不差。
如今郑庸即便不是已经山穷水尽,却也是在垂死挣扎。他所能许诺的一切好处,最终都只不过是一场空。故而以廖老板的精明务实,是绝对不会为那条丧家之犬铤而走险的。
但这世上的人,并非每一个都有廖老板你看得这般清楚,想得这般透彻。很可能有人会出于仇恨,出于贪婪,甚至是出于忠心,心甘情愿地被郑庸所驱使。
如果有这样的人出现在你的身边,我想廖老板不会不有所察觉,更是应该会生出十分的警惕,不是吗?”
听到寒冰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廖京东再是油滑,也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这个少年给敷衍过去了。
又犹豫了片刻,他终于还是开口道:“不瞒寒冰公子,据廖某观察,吴远很可能就是郑庸的人。”
寒冰只是轻“嗯”了一声,看来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廖京东也早就料到,绝不可能仅凭这么一个根本不算是秘密的秘密,就能够轻易地把这位精明的寒冰公子给打发了。
于是,他又轻咳了一声,继续思索着道:“总舵之中,下面的那些人廖某并未多加注意。但在堂主以上的人中,我以为,刑堂执法万横江、撷英堂主井元舒,还有土木堂主郭士勋,这三人都有极大的嫌疑。甚至可以说,他们三人之中,至少有一个肯定是郑庸的人!”
“居然有三位之多——”
寒冰沉吟着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廖老板之所以会有这一想法,可是因为那起发生在不久之前的止血丹中毒事件?”
见这少年的心思如此敏捷,廖京东不由佩服地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那些有毒的止血丹显然不会是岫云剑派所为。
而最大的可能,便是郑庸所施下的阴谋,想借机挑起忠义盟的内乱,让雪盟主坐不稳盟主的位子。
但无论是郑庸本人,还是他的手下,皆不可能混入总舵之中的药堂重地而丝毫不被察觉。
所以说,那个奉郑庸之命调换止血丹的人,一定来自于总舵内部。而且,那人的身份肯定不低。
这样他才可以随意出入药堂,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甚至还有机会接触到里面所存放的药材,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止血丹偷换。
从这方面来考虑,堂主级别以上的人都具此条件。但方才我所提到的那三位,不但出入药堂的机会更多,而且他们都曾与郑庸或多或少地有过些接触。”
“你确定他们三人都曾与郑庸有过接触?”
“与流水堂主管秀波和当时的行云堂主古凝不同,他们这三个人全都是由左副盟主一手提拔起来的,并且应该也都是经过那位总管大人郑庸首肯的。
另外,每年郑庸的寿辰,左副盟主都会带他们三人去郑庸的私宅中贺寿。所以他们必然都有机会与郑庸私下接触过。”
“原来如此!”
寒冰这才明白过来,当即向廖京东一拱手道:“今日承蒙廖老板坦言相告,实是让寒冰受益良多。方才多有唐突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廖京东又忙着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这才咧着嘴笑了笑,道:“只要寒冰公子能够不计前嫌,廖某便已是感恩戴德!至于方才的那些许误会,不提也罢!”
寒冰却笑着摇了摇头,“我来此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