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我傻,她也傻,彼此互相被对方的长相吓到,呆愣在原地,她盯着奇装异服、浑身肮脏的我一时也失了声。
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当过车掌小姐,这是早些年的职业,就是在交通车上负责帮旅客剪票的工作人员。科技发达后,交通设备大大提身,车掌小姐这行业也就被淘汰了。那个的年代车掌小姐可说是疯迷一时,其原因主要是当时选车掌小姐的标准除了颜质有要求之外,连学历、身高都有严格的限制,水准不亚于现在的空姐。
女生都爱拍照,我妈自然也不例外,家里就存有许多妈妈年轻时做车掌小姐的老照片,虽然大部分的相片纸因年久都已泛黄脱色,但脸型轮廓做儿子的怎么样都认得出来。
绚华的外貌真的跟妈妈年轻时极为相似,只是她的嗓音和我妈妈的音质并不相符,又加上整个人散发的气息过于青嫩,我并没有太多移情的作用,顶多就真的很震惊而已。
咕噜噜噜咕噜噜──这时肚皮居然很不给面子的叫了起来,搞得场面一阵尴尬。
我起身拼命挥舞双手,不断往墙角缩,嗯......我真的没有恶意,我......我......突然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该要先说点什么才是,至少要先表达善意。
噗哧,呵呵。绚华突然失声亨笑,没关系,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你是饿了吧?来,我弄点吃的给你。她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别一直躲在墙角。
也许是因为我们长的相像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别的,绚华语气里少了一开始的戒备感。
绚华走到前厅拉了张凳子出来,又倒了杯茶给我,接着走出屋外。不久后,她端着一盆热水回来让我洗把脸。我捧着水将一脸干掉的血液和污渍给抹掉,铜盆内清水瞬间散出浓浓的血味。
她见着我洗下一盆子的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递了一条布给我擦脸,把一盆子的血水端去屋外倒了,然后人又不知去哪了。
我心里倒是觉得绚华不多问的性格与向来只说重点的冯心感觉非常相似,不亏是兄妹来着。但对于房里平白无过多一个奇装异服陌生的男人,绚华的表现也出乎意料的冷静。
一个人坐在厅里想的无聊,我起身开始张望起来,这绣楼除了和我梦里的情景差不多之外,也蛮符合子车话里描述的样子。
挡在床榻前那只素面屏风,目前还尚未绣上鹊鸟青竹,依然是黄麻底的样子。
手掌慢慢滑过眼前的黄麻屏风,心里有个跨不过的槛。我清楚这个活跳跳的女孩在不久的将来即将会遭遇多么惨无人道的事,而我无能为力改变这一切......
霎时间,心里掠过一个强烈的念头,或许这一次相见的目的,就是要扭转接下来的命运也说不定,或许我可以带她离开!
几嘎──木门此时被推开,绚华捧的一碗热呼呼的汤面进来,顿时肉燥香四溢。她则笑吟吟的招呼我坐下来趁热吃。
我确实饿了好久,一闻到食物的香味我整个食欲都给激发了,也不顾不了烫,接过筷子狼吞虎咽开吃起来,汤喝的一滴不剩,差点没把碗也给吞了。
绚华看着没有说话,只是从头到尾挂着一抹微笑而已。我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的错觉,父亲刚离开时,妈妈也是端着碗阳春面笑笑的要我快吃。
原本三人的餐桌变成两人,过没几年,两人的餐桌又变成一个人......
我放下碗,看了看绚华,皱起微微发酸的鼻子。
我叫季绚华,四季的季、绚烂的绚、华丽的华,你说你姓陈,那名子是什么呢?她双手托着下巴,喜孜孜的问。
我回,啊,允然,我叫陈允然,允守的允、自然的然。
绚华低头思考了一阵,允守然诺,是个重诺好名子啊。接着她又道,我要是有孩子啊,定取个跟你一样的。眼神迷蒙,含着浅甜的微笑自言自语,沉浸在属于女孩子的天真。
我从没问过父母自己名子的由来,一直以为就是按生辰八字算笔画的。大部分的朋友都是这样,去算命的那里报个生辰,领张合命格的字表回家自己凑顺耳的叫。
经绚华这样一讲,重诺:或许就是我名子真正的意义。
就在这时,绣楼的高墙外传来一阵阵马车声,嗒嗒、嗒嗒的由远驶近,音量听起来不只两三辆,像是一个车队,最后那组马车队齐煞止在楼墙木门的另一端,隔着薄薄的木门可以听见几声类似铁链条撞击当啷的响,而整片禁锢绚华的围墙皆传来稀微东西磨擦窸窣声。
绚华突然脸色大变,立刻将厢房的门关上,今天不是什么了不得日子啊,她怎么来了?
欸,你先躲起来吧!她急促的低声对我说。
这能躲去哪啊?我慌张地问。想来门外来者不善,但这厢房空荡荡的连个能躲人的柜子都没有,是要我藏去哪?
哎呀!都好啊......不然、不然你拿棉被遮着吧。她也慌了,胡言乱语。
绚华。一道中性沉稳的女嗓音由门传来。
我心一紧,只好先往刚才的屏风后头躲。
绚华。门外又是一声。
来了,大人今天怎么来了。听见绚华开门的声音,并喊门外的女人大人。
没事就不能来瞧瞧妳吗?女嗓音说的慵懒。
绚华不敢让大人费心,大人请上座。
忽然间,那沉稳的女嗓音所带来的不安感在空气中静止,我躲在屏风后头,脑中一片混乱,就是想不出这耳熟的声音像身边的哪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