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受伤了?”北斗爬进舱里,扫眼看见谢姜神色不对,扑过来便掀被子。
谢姜抬手挡住:“我无事,先别说话,容我好好想想。”说罢,看了她又细声道:“找条毯子裹上,这下头冷。”
她说话的声音细软柔和,同往常一样,北斗脸上一喜,拍拍胸脯道:“吓死奴婢了,夫人无碍就好。”
这会儿无碍,再过两个时辰就都有碍了。
谢姜心里有数,却也不说透,扯过绒被兜头一裹,仍倚着舱壁坐下。
北斗便又爬出去,过了约有一刻,也是找了条毯子裹上,闷闷坐去谢姜身边。
小丫头忙进忙出,谢姜两眼随着她动作而转动,自己坠崖,乌铁山绝对会领人下来。
就算下来,依照现下这种天气又这种情形,他最快最快也得到明天上午晌。
这一晩上怎么办?
等不到他来两人便会冻死。
再有,谢姜心里突突一阵急跳,山上的积雪都冻成了冰,若是没有人或是野兽践踏,绝对不会自己往下掉。
谢姜冷笑,姑且先度过今晚再说。
她裹着被子皱眉不语,北斗偷偷瞄了几眼,见她半晌仍然一动不动,小丫头憋不住安慰:“乌老大绝对会下来相救夫人。夫人只管等着就好。”
等着么?只怕旁人等不及。
谢姜微微一哂,睁眼看了北斗,细声问:“方才去外头都看见了甚?仔细说说看。”
她的声音依然柔和,乍所上去像是闲来无趣要唠闲话,北斗却听出来不对。
北斗拢拢身上披的毯子,肃了小脸道:“奴婢看见马儿离这里不远,船舱附近……有碎木板碎石头,还散落了一些绒被绒枕。”
山谷宽不足三四丈,两侧崖石陡峭难攀,偌若真是有人暗中设计在崖边惊马,谷里必定预先埋伏了人。
只是听起来又不像。
谢姜心里反复思忖,过了片刻,掀开绒被站起来道:“去看看。”
“夫人要做甚,只管吩咐奴婢做。”北斗见自家主子起身,忙披了毯子站起来。
谢姜没有说话,她只沉了脸打量周围,半人高的雪坑,再有就是身后半个鸡蛋壳似的船舱。
看过几眼,谢姜又走过去,踮脚看北斗爬过来那条凹道,外面果如小丫头所说,马儿倒在远处,四周不是木板便是石块。
她绕着雪坑走走停停,北斗看的心急,便团团随在她身后:“夫人是怕冷么?不行奴婢再扒些雪过来,将四面磊成雪墙,这样子想是可以挡挡风。”
是了……如果所料不差,现在没有来人,怕就是船舱坠进雪里,从外头一时看不见。
谢姜脑子里转了几圈,回头小声吩咐北斗:“找隐敝地方再扒些……。”说了半截儿,谢姜眼波自周围一瞟,蹲下身子从地上挖了捧雪出来:“找些木板将上头搭起来,再挖了雪盖上。”
北斗眼珠一转,恍然道:“奴婢去捡板子。”
原本冬天但凡下了雪,谢姜总要领几个小丫头堆雪人,她又奇思妙想,用雪盖房子彻桌子,北斗对这些自然熟练的很。
上面是冰壳,下面雪却是极为松软,再加上雪坑本来也就不大,两人拿着木板,挖了下头往上面砌,不过一会儿便盖了个严实。
盖妥了坑,谢姜忖着这里离山涧不过二三十步,便又让北斗从雪下向那方挖了条洞。
做过这些,谢姜又吩咐北斗将马尸石块一一埋进雪里,随后两人便躲进船舱。
外面风声呼啸,细听之下似乎又夹杂了轻微的“簌簌”落雪声。
谢姜眉眼一弯,照这样下去,过不了两刻外面便会又盖上一层,那时……什么痕迹都消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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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韩君子身子虽然肖瘦,却也不弱,此时蒙面客就像拎只鸡崽,拎了他脖颈向下一甩。
韩君子刹时跌了个跟头,没有等他爬起来,蒙面客便右脚一跨,踩了他背上,尖声细气问:“快说,船里到底是不是那个妖妇!”
这人边问,边脚尖儿使力。
韩君子背上“啪啪!”连串脆响,只脆响其实不是重点,重点是韩君子此时只觉背上如同压了座大石,不!大山。
且这“山”仍在往下继续沉,直似要将他碾压进雪里泥里才甘心。
“我说……她真的在船上,这位兄……。”兄了半截儿,韩君子不由一噎,背上这人身形瘦小如七八岁的孩童,且又从头到脚,不是黑巾蒙脸便是一袭黑袄黑裤,说话声音又尖声细气,他实在是分不清这人到底是女是男。
韩君子语声一顿,蒙面客眼中冷酷噬杀之色毕露,脚下略一使力,韩君子身上刹时如骨节寸断般一痛。
只是这样子一痛,倒是激的他恶气上涌。
韩君子便豁出去般破口大骂:“你个不男不女的怪物,那个妖妇摔下悬崖了你都没法子找到,只会欺我,有本事找出来杀了她……”
听得他语无论次喝骂,蒙面客原本冷冰冰的眼里,浮现出几分讥讽之色,“哧!”的一笑,倒是松了脚。
韩君子不由愣愣怔怔,仰了脖子去看。
蒙面客斜了眼与他对视一瞬,瞬间便如污了眼似,转而去望洞口。
向眼中冷酷厌憎之色愈浓,回身向另两个彪壮汉子摆了手道:“仍将他扔去半间亭,莫要叫人发觉。”说罢,不等另两个汉子应声,便两手在崖壁上一搭一放,纵身跳了出去,随后又几鹘几扑,瞬间到了谷底。
雪花纷纷扬扬,谷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