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人胸前门户大开,且为了稳住身子又刀尖儿杵在地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谢姜小牙一咬,举起来铜烫婆对着这人探出来的小脸儿“嗖!”地一扔。
“嘣!”的一声爆响,烫婆里的木碳四散而出。
趁这一瞬,谢姜反手又掏了几颗珠子出来,顾不上瞄准,一鼓恼便砸。
饲虎以手肘挡住了烫婆,却挡不住四散而出的木碳,这人一边跳脚怪叫,一边手忙脚乱闪避:“妖妇……胆敢!”
这一声直是咬牙切齿。
谢姜听了不由扶额,用木碳恍是恍住了,只是这人身形廋小,珠子却是没有砸住要害。
而且看情形,这人也上了性子,眼看要恼了。
只要将木板一掀,自己在雪坑里绝计是退无可退。
去你娘亲的七十八代祖宗……
谢姜小牙咬了下唇,抬了手正要再掏几珠子出来,耳畔似乎听见“咻!”的一响,几乎同一瞬间,眼角又瞄见坑外雪练般寒光一闪而没,再就一篷血雨喷洒而至。
谢姜忙抬袖子挡住头脸,只遮挡的瞬间,耳畔听得九公子淡漠的声调道:“好刀!”
又萧仪似乎微有些气喘的语声:“惭愧,若非九公子先射他一箭,某这一刀想必不能伤他。”
再就九公闲闲道:“还是阿姜下手的时机……正好。”说罢,又问:“阿姜还不上来?”
前一句尚在七八步之外,末尾这一问,却似已到了谢姜头顶。
王九来了?萧仪来了?
怎么不来时一个人没有,要来便来一群?
谢姜乍喜乍气,一时之间倒忘了拿下来袖子。
瞬息之后,“扑通”一响,谢姜只嗅到冷洌的松柏味扑面袭来,再就有人在自家肩上一捏,而后腰上腿上一一捏过,再然后腿弯处有人使手一探一托,瞬间便双脚离了地。
“阿姜头上又磕了一块。”九公子抱着谢姜,却也不去管她遮住小脸的袖子,只微微叹气道:“幸亏头发盖的住。”
才经历过生死倾刻,才与旁人耗废了心力斗智斗勇,这人不说安慰,反倒尽说风凉话。
谢姜心里一时发酸,忍不住放下袖子道:“放我下来。”说着话,便挣了下地。
九公子垂下眸子,眸光由谢姜额头至眼睫,再到鼻子下巴,看过几遍,这才松了手道:“还好。”
好甚么好!
谢姜听出他嗓子发干发涩,全然没有平常那般有磁性,便吸吸鼻子,抬眸去看周围。
正见萧仪垂眸站在坑沿儿,乍看像是垂眸下望,再仔细便见目光怔然,像是想什么出了神儿一样。
谢姜便细声问:“郎君伤势无碍么?”
萧仪有瞬间怔仲,待怔过来,便眸光由谢姜小脸儿上兜兜一转,转去她乌发之间两块暗红上一凝,这才又眸光一落,看了谢姜道:“我无事。”
怎么会无事?方才不是还气喘咳嗽?
谢姜心里念头一闪,正要再问,陡然间腰上一热一紧,双脚刹时又离了地。
九公子两手掐了谢姜小腰向上一举,侧过脸去看了萧仪道:“接上。”
萧仪长眉一挑道:“好!”探身下来,两手伸去谢姜掖下向上使力一托,刹时便将人挟了上来。
被人这么提溜,这在谢姜还是平生第一次。
待恍过神来,谢姜已双脚挨了地,萧仪又两手一缩,负手退后道:“站稳了。”
甚么站稳了,一个两个都当本夫人是小儿么?谢姜眸子一斜,递过去个分外不满意的“眼刀”,转瞬便蹙了眉问:“半间亭里出事了么?你们怎么……。”
“有人在饮水里下了mí_yào,护侍仆役多数都晕了……”萧仪眸子自谢姜脸上一扫,转瞬望了她身后问:“先上去罢。”
九公子上来拍拍袍袖上的雪屑,点头道:“还是先上崖要紧,迟了恐生变数。”说了这句,斜斜一瞟萧仪道:“方才那人不知伤势如何,我且领人再搜一搜,箫郎君护了她先去。”
言外的意思,竟然是要萧仪领谢姜先上崖。
而萧仪也不争,只眸子一扫谢姜与九公子两人,回身便走。
两人之间似乎默契深深……谢姜心下疑惑愈大,不由蹙了眉尖儿。
“阿姜。”九公子看她站着不动,抻手将人揽过来,安慰道:“左右不过两刻我便回去。”
谢姜心里刹时一恍,是了,这人不仅仅是要搜查饲虎,更深里的意思是,以饲虎阴晴不定的性子,若是伤重难支也就罢了,若伤势较轻,难保裹了伤之后不拐回来报仇。
再加上现下主要人手都在谷内,他要是趁机潜去崖上杀掉放吊索的人,再在崖上挡的半夜一夜,底下这些人就算不摔死,迟早也会冻僵。
只现下他逃走不过两刻,就算身手再好,上崖至少也需四五刻。九公子既不能确定他下不下手,又什么时候下手,便只能抢时间。
抢时间先送自己与萧仪上去。
藤筐有半人高,内里约可坐的三四人。
九公子抱了谢姜进去,便回头招手,远山忙领过北斗上前。
北斗看见谢姜,哽哽咽咽哭的一把鼻涕,边哭,边抬腿爬进筐内:“奴婢……奴婢拿石头砸了那怪物……没有砸住。”
“行了。”谢姜有心想问她怎么回事,见这会儿箫仪进了藤筐,又吊索开始往上收,她便拍拍小丫头,低声道:“莫哭了,上去再说。”
“是。”北斗擦擦脸,偎了谢姜坐下来。
其时山风凛冽,刮的崖石尖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