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间亭外院与内宛以小河隔开,谢姜所居的木屋斜对河上木桥。过木桥往西则另有四五所小院儿。
院子里住的均是丫头仆妇。
骄阳从最西的小院里出来,四下一瞅,快步去推隔壁院门。
韩嬷嬷拿了棉衣正往绳上晾,听见门响便回头去看。
“哎呀!嬷嬷怎么起身了?我来晾,嬷嬷快屋里歇息罢。”骄阳快步过去,伸了手去拿棉衣。
韩嬷嬷两眼自她脸上扫了几扫,松了手叹气:“老了,胳膊抬不起来……。”说了半截儿,猛然想起来似问:“你方才出去了?”
骄阳手势一顿,转瞬“扑朴”拍拍棉衣,这才转身看了韩嬷嬷道:“我听隔壁阿蓉说,自上回坠崖,夫人总是怏怏弱弱,便有些担心。”
甚么担心?是高兴才对。
韩嬷嬷暗自冷笑,只面儿上也是一脸担忧地叹气:“唉!夫人受了惊吓,想是要多将养些时日。”
见韩嬷嬷顺着话音下来,骄阳垂睑掩住喜色,再抬眼时,便又是一付忧心忡忡:“现下寒塘暮雨两人在颖河,新月又不知道去了何处,夫人身边只有北斗服侍……。”说着话,抬手搀了韩嬷嬷进屋。
说来说去不还是想去夫人身边?
也罢!
韩嬷嬷计较停当,便脚下一顿,蹙额道:“真真老糊涂……夫人不分配活计,便是仍当你我是她身边人。”
自两人回来浮云山,谢姜只说让两人在小院里歇息几天,确实没有给两人安排甚么差使。
韩嬷嬷跟了谢姜几年,总也摸透了主子的性子。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就算没有十分,总也有八九分准。
骄阳脸露出几分喜色:“听嬷嬷这样一说,夫人怕真是这种意思。”说着话,两眼兜兜一转,落在嬷嬷老脸上。
能叫你从面儿上看出来心里怎么想,不是白在后宅厮混几十年嘛!
韩嬷嬷垂下眼皮,片刻,眼睑一抬,蹙眉看了她道:“打水洗漱,你我去见一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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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宛回来,九公子便在厅里练字。练了四五张,正感渐入佳境,门外有仆妇低声道:“奴婢阿芰求见公子。”
依照礼法,若非主人相招,低贱仆妇便不能自行请见。现下阿芰求见,九公子却没有半点诧异不悦,淡声道:“进来。”
“是。”门外窸索响了,约是阿芰施礼。响声一止,阿芰随之掀帘子进了屋内。
阿芰在门口一顿,抬眼见九公子站在桌前,一手拢着袖口,一手拿了笔写字,便又垂下眼睑施礼。
九公子眉间淡淡,手下笔势不停,只问:“何事?”
阿芰上前走了几步,直待离上首案桌近了些,这才低下头道:“启禀公子,方才那两人去见了夫人。”说着,抬手指指后宛。
其实她指也是多余,九公子两眼只向下看了手书,头也不抬:“近几天她可有异常?”
阿芰便又低眉垂睑,轻声道:“昨日酉时中刻,她去照水林埋下了此物,请公子过目。”说着,从袖袋里掏出来青布小包,双手捧了送上。
埋了东西?九公子眉锋一皱一展,接过布包来,待一层层打开,但见内里包了枝玉簪。
烁烁光线下,簪身通透明润,显见绝非凡品。
九公子看了神色一凝,只眯眸子思忖片刻,蓦地一勾唇角:“想不到……。”说了半句一拖长腔,便又似赞似讽道:“倒是好本事。”
阿芰听他语气不对,不由抬头觑了眼簪子,觑过不由一怔,失声道:“这个……是王宫里的……。”
“不错。”九公子眸中讥诮之色愈浓,抬手将布帕递过去,淡淡吩咐道“仍埋回原处。”
阿芰双手接了过来,待小心又掖进衣襟,方觑了眼九公子。
九公子眉眼不抬,又拿起笔来,阿芰便施礼道:“奴婢告退。”轻步退了出去。
棉帘儿一掀一荡,复又垂落下来。
九公子在纸上写下一个“妃”字,待最后收了笔,这才眸中一冷。
远山上石阶时,正遇上阿芰掀帘子出来。
这不是后宛做粗活的那个……怎么跑这里来了?远山不由狐疑般多看她两眼。
阿芰只顾沿着迥廊匆匆离去。
远山便挠挠头进屋。
冷风吹的纸张掀了开来,九公子这才抬眼,远山忙上前辑礼:“禀报公子,陈元膺进了新都王宫。”
进了王宫,此刻想必也见了封王。
再往下……便会想尽一切手段来浮云山。
九公子唇角略弯,冷冷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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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恍过了三天,这天上午晌,谢姜去看过萧仪便回了内宛。
进厅里刚坐下,东城匆匆上了迥廊。这人到了廊下,扫眼见两个小丫头垂手站在帘外,便问:“夫人可在厅里?”
两个小丫头对了个眼色,挨近厅门那个小声道:“夫人方才回来,要通传么?”
两人一问一答,谢姜早听见了。
约是陈大医私下里同九公子递了什么话,近几天九公子除了与谢姜下下棋,间或再陪她去客院看萧仪,便只叮嘱她莫要劳神费心。
这会儿东城过来……谢姜眉尖儿一蹙,细声道:“进来回话。”
“是,夫人。”东城掀帘子进了厅,转眼看见谢姜坐在上首啜茶,便上前走了几步,躬身揖礼道:“仆见过夫人,夫人大安。”
谢姜放下抔子,看了他问:“甚么事?”
东城恭恭敬敬道:“方才新都来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