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铁山走后,谢姜用过午食便上榻小憩。主子进内室歇息,北斗依旧揣出来竹簸箩,搬个凳子坐厅外补袜子。
补妥手上这只,北斗站起来捶了捶腰:“坐的腰酸……。”嘀咕了半截儿,听见院门“吱呀!”一响。
北斗忙探身往外看。
乌铁山回身关妥门扇,再转过来时看见她,忙问:“夫人可醒了?”问着话抬脚便上了迥廊。
北斗摇摇头。
乌铁山浓眉一拧,低声道:“若是等夫人自家醒……怕是来不及!”
北斗向他翻了个白眼儿。
几人都知道谢姜有起床气,若是自家睡醒起榻一切安好,若是中途被人吵醒叫醒,她发脾气是小,头晕脑胀是大事。
只是贴身跟随的几人还知道……她睡觉轻。
果然北斗脑袋从左摇到右,尚没有再转回来,谢姜便在内室里问:“甚么事来不及?”
午憩初醒,谢姜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干。
北斗又向乌铁山翻了个“极不满意”的白眼儿,嘴里轻声问:“夫人口渴罢,奴婢倒杯茶来。”说着,转身便往厅里去。
方才遭了小丫头两个白眼儿,乌铁山亦是有些尴尬,低低咳了一声,走到内室门前揖礼:“仆有要紧事请夫人示下。”
方才睡的迷迷糊糊,谢姜只听见末尾一句,此时再听乌铁山声音沉郁,似乎真有甚么要紧事,谢姜披了小袄,边下榻穿鞋,边细声道:“说来听听。”
屋子里窸窸索索一阵响动,乌铁山向后退了两步,待高屋门稍远了些,这才沉声道:“方才那边安郎君传讯,言陈元膺那里……不大对。”
不大对?
谢姜眉尖儿一蹙,轻声问:“你没有让那边的人查查看怎么不对?”
自打陈元膺上浮云山,谢姜便在安家别宛里安插了人手。因此上他的一举一动谢姜这边也是了如指掌。
“仆令人查了。”低声应过这句,乌铁山迟疑片刻,才又道:“那边只说自从观景归来,陈元膺便唤了两个美姬去寑屋,自此再没有出来。”
谢姜正系扣绊,听了手势一顿。
依她对元膺的了解,此人fēng_liú好女色不假,然则对于女色一途口味却是极“刁”。非倾城美色绝不下手。
除非另有目的……
莫不是障眼法?
谢姜心里思忖着,三两下穿妥了小袄,回身扫见榻尾搭了件狐氅,便抬手拿过来披上:“你让那边想法子去寑屋,只言……据闻有个姓韩的偷了半间亭一張画儿……,看他什么反应。速去!”
听得她语声微凝,乌铁山心下也有些发沉,应了声便急步出门。
谢姜披了狐氅出来,北斗亦是揣了茶来:“夫人润润喉咙,奴婢去给夫人拧个帕子。”
“嗯。”谢姜在榻座上坐了,啜了半盏热茶,正接了帕子擦手,院门“咣当!”一响。
谢姜不动声色站起来,眸子向北斗一转,示意她去掀帘子,这边自家旋身出了厅堂。
须臾,就见乌铁山大步到了廊外。这汉子抬头见谢姜站在厅前,忙躬身揖礼:“禀报夫人,方才仆派人装做送茶水,在寑屋窗下嘀咕……姓韩的偷了半间亭一副皮画……屋子里嘻闹如故。”
谢姜深深吁了口气。
依照陈元膺多疑谨慎的性子,要是听了这句,不管信或是不信都会派人求证。
现下只能说眀屋子里的不是他。
他怕是去了……
凝神思索片刻,谢姜细声吩咐道:“备车罢,揣看能不能截下此人。”
乌铁山沉声应了,便又喊了乌四出去备车。
院门开了又关,廊下一时之间冷风瑟瑟,冻的人脸颊生疼。
“北斗……研墨。”谢姜在廊下略一沉吟,回屋又写了几句话封妥。再看此时身边只得乌氏两兄弟并一个丫头,待要往外宛送信怕是来不及。
谢姜便在信囊上提下“萧无殇亲启”,而后拿青玉镇纸将之压于案桌上。
匆忙间做过这些,算着时辰已是差不多了,谢姜便与北斗出了门。
角门处马车己是备妥了,乌铁山见北斗扶着谢姜登车,想了又想,忍不住上前道:“公子原意是让夫人在僻静处将养身子,夫人这样……不如仆下山报于公子,让公子想法子截下小陈候。”
“陈元膺此来,一则是为人皮画,画不到手他绝计不会回陈国;二来……我笃定他必去见王娇儿。”
谢姜上了车,掀起帘子吩咐乌四:“起行罢。”说了这些,这才又转眸看了乌铁山道:“方才我已与箫郎君留信言明去处。先前靳十不是说写意就在附近么?你速去寻他。”
跟着琅琊王氏多年,对于大事乌铁山亦是看的几分。
他知道此时事态确是严重。
严重到偌若陈元膺脱身回陈,周边诸国立时便有一场大战。且以元膺的性子,封国怕是会首当其冲。
乌铁山颊上肌肉紧绷,寒声道:“夫人放心,仆寻了他便去撵夫人。”说罢,两脚一磕马腹“驾!”拨马便拐了回去。
乌四仍赶了马车下山。
近些天正化雪,常过车马的地方泥泞难行,乌四便贴了路边冰雪欲化不化的地方走。
北斗扒窗户看了半晌,垂头丧气嘟哝:“这地上都是车轮印子,要是七哥在就好了。”
谢姜自从上了马车,便倚着车壁阖眼养神儿,此时听了小丫头嘟嘟哝哝,仍阖了眼道:“这回就算小七来也不行。”
听她这么一说,北斗不由放下帘子,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