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姜在车里听得情形不对,便伸了手去挑车帘子。
只她刚刚挑起来一角儿,遭了新月抬手挡住,低声道:“夫人,刚才马儿踩住个老妇人,奴婢瞧着情形有些不对……夫人且再等一等。”
自从得了人皮画,这些天不是碰上劫匪就是黑店。
加之昨晚上事态升级,连老虎都跑出来凑了热闹。
现在慢悠悠赶着车走到街上,连马都会踩住人。
世间事哪有这般巧的!
谢姜眸子一眯,冷声道:“以乌七的谨慎性子,绝计不会疏忽大意到让马踩住人。莫愣着,别管是不是圈套,先救人要紧。”
她说话的声音无波无澜,仿佛没有半点怒气。
也没有半分惊讶。
更没有丝毫犹豫。
但是贴身服侍了四五年,新月却知道谢姜动了怒,而且怒火不小。
想了想,新月便低声道:“奴婢在此守着夫人……咦?乌十一抱起来老妇人。”
马车外……
乌十一愣怔过来,急忙抱起来老夫人,看了围上前来的众人道:“镇上有医馆么?烦请诸位给指个路,救人要紧!”
有人见他一脸焦急,便好心指指街尾道:“那边……过去前头路口有条巷子,进巷子第三家便是回春堂。”
“多谢!”
乌十一抱了人,刚转过身子,不妨有个青衫男子分开人群,拿眼一瞅老妇人,脸色忽然一变,猛扑上来大喊道:“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这两嗓子嚎的撕心裂肺,直是让人听了鼻子发酸。
围观众人先是怔了一瞬,随之便有人大喊:“先莫哭,等救了人再说。”
另有几个眼眶子浅的妇人便低了头,开始唏嘘抺泪道:“可怜……眼见活不成了。”
更有人趁乱鼓躁道:“打这赶车的……踩死了你娘,打死了也不为过。”
众人一时七嘴八舌。
青衣男子一手拽住乌十一,另只手紧紧拉住老妇人,只顾低了头嚎啕大哭道:“还我娘亲……娘亲……”
乌十一杀人追踪是把好手,碰见这种事情,也是手足无措,只有干瞪了眼,喃喃道:“你先松手,寻大夫要紧。”
停了这一会儿,人越围越多。
你挤我扛,直扛的马车“咯嘎”直响,仿似快要散架了。
远远看见这番情形,留白低声道:“主上,咱们不去解围么?”
萧仪抬手放下车帘子,淡声道:“放心,九夫人智计百出,这种招式虽然毒辣下作,倒还难不住她。”说了这句,稍稍一顿,忽然“哈哈”笑出声来。
留白一头雾水,眨眼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主子为什么突然心情大好,便腆了脸问:“主上……难不成九夫人灰头土脸,主上看了高兴?”
萧仪眸中笑意深深,哼了一声道:“愚……本郎君是可笑。先前九夫人肯耐着性子周旋,全然是因为想要探探这些人的虚实。这回要是对方故意使无辜人丧命……怕是她要恼,嗯!一定会恼!”
留白听了不由挠头道:“主上,卑职没有听说过九夫人杀过人呐!她要恼了……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
想起来三素对谢姜的评价,萧仪眸中赞叹之色愈浓,叹息道:“人都说九夫人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千倍还之。所以她要恼了……那些人必是有得忙了。”
叹了这个,萧仪抬手摸摸肩膀,皱了眉自言自语道:“这小人儿说过几天还要拆线,拆……线……难不成还要将伤处再拆开一回?”
留白正凝神听自家主子说话,里头声调儿忽然一低,不由往窗前贴了贴。
只是刚贴上去,留白猛然发觉周围一静。
这汉子不由自主又扭过脸,去看街上。
众人扛的马车“咯嘎”直响,有人趁机往车顶上爬。
亦有两个猥琐汉子拿了刀,贼眉贼眼瞅了一圈儿,偷偷摸摸去割车后绑箱笼的麻绳。
谢姜从帘子缝里瞄见这些,冷冷一笑道:“北斗,开车门儿。”
北斗早急的抓耳挠腮,听见她发了话,忙不迭推开车门,脆声声喊:“吵什么吵?吵吵嚷嚷能将伤者吵醒么?真是添乱加混蛋!”
小丫头这一长串子,说的又快又溜。
瞬间便压下了男子呼天抢地的大嚎。
四下顿时便是里一静。
静了一瞬,便哗声又起,有人气忿念道:“她骂人!”
“怎么这样粗鄙?坐马车就了不起么?”
听得外面又闹哄起来,且眼看又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谢姜慢条斯礼下了车。
车上忽然下来个貌若天仙的小娘子。
且这个小娘子秋水寒潭般的眸子一转……
“哎呀!”离马车近的几个人便不由自主趔身子缩脖子,似乎脸上身上被冰刃剐了一下。
四下里刹时又是一静。
谢姜下了车,眸子四下里扫了一梭子,而后细声问:“各位乡亲,救人要紧,有谁好心指指路,让小妇人将伤者送去医馆。”
说了这句话,不等围观众人反应,她眸子一转,蹙了眉问青衣男子:“但凡有一线希望,也应该先救人。怎么公子只顾拦着痛哭,半点儿不想叫人送你娘亲去寻大夫呢?”
她这么一问……
人群里有那心明眼亮的,便一派怀疑状去看青衣男子“就是……不是应该先紧着送人去找大夫么?”
“是是!”青衣男子低了头,拿袖子抹抺泪,待擦干净了,这才退后两步,躬了身子道:“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