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伸脖子往里一瞅,只见眼前两张似鬼魁般的丑脸,又眉心长了大肉瘤的家伙,对着窗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一口牙道:“半夜三更之下……兄台要搅人好事么?”
赵大名字叫大,其实胆子最小。
看见萧仪咧嘴一笑,顿时吓的“哎呀!”惊跳起来,刚才那点子龌龊心思早飞去了爪洼国,也顾不得抽刀拎家伙,连滚带爬,“哇哇!”叫着去撵老四。
吓跑了这两个,萧仪垂眸看了谢姜,又咧嘴一笑,戏谑道:“想不到丑也有丑的好处,夫人不如……。”
“嘘!”谢姜转眸斜瞟了他,食指指尖儿竖起来向唇上一压,而后又扭过去看了窗外。
萧仪便止了声,仍抱着她不动。
再听了一会儿,谢姜推推萧仪道:“松手罢,这回真走远了。”
萧仪便慢慢松开手,这边儿谢姜抬手叩叩身下的车板道:“出来罢!人走了!”
留白从车底下钻出来,站好了,又弯腰拉出来北斗。
两人拍净衣上的土,便一个上前头赶车,另个推开车门进了车里。
甫一上车,北斗看看谢姜,再看萧仪,如是反复看了几遍,还是忍不住“咭咭!”笑出声来。
直笑出来两眼泪花,北斗这才抹抹眼泪道:“夫人,郎君眉心里粘的这个……,真的是好看!”
刚才萧仪只知道谢姜捏住自家下巴,又是上粉又是抹什么膏子,末了又让留白挖块泥巴用。其实现在顶了张什么样的脸,他自己并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
萧仪扭脸去看谢姜,只觉得此时此刻,就算这张脸上真长了胎记,真的夜间看见吓的死人,那也是自己平生仅见的美人儿。
那也是任谁也比不过的勾魂夺魄。
谢姜看他又有些呆呆出神儿,便掏出条帕子,拿了在他眼前一扬道:“拿帕子擦了罢,别等会儿下了车,真的吓死人。”
萧仪眸间闪了几闪,抬手接了帕子,勾唇笑道:“我先收起来,等会儿洗漱了再用。”说罢当真叠妥帕子,坦坦荡荡掖进怀里。
谢姜斜眸瞟了,想说可以用翡翠盆子盛汤喝,莫不成还稀罕一块帕子?只再想想又没甚意思。
她便倚了车壁,阖眼养神儿。
马车碾住了石头树枝,偶尔一颠一震,而窗外,间或有斜伸到路上的树木枝条向后闪退而过。
马车奔驰的极快。
往常谢姜都是天一落黑,便上榻歇息,刚才又是钻地道又是爬梯子,早就腿沉脚酸有些犯瞌睡。
这会儿马车颠来晃去,最开始她是养神,过了一会儿,倒真的睡着了。
萧仪见她随着马车晃荡,又大半晌不动,也没有出声,知道怕是睡的沉了。
因着刚才要“演戏”,两人都挤在后座上,萧仪便揽过她,另只手在身后扯过条毡子,抖开给她盖好。
又走了约有两刻,马车缓了下来,随之车轱辘一颠一震,似乎下了大路。
又颠簸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留白低声道:“主上,到田庄了。”马车一轻,这汉子似是跳下了车辕。
“嗯!”萧仪也不叫醒谢姜,只拿了毡子,将人轻手轻脚一裹,抱在怀里看了北斗道:“打开车门。”
北斗知道这样子有点不妥,只是想起来自上回落水,自家主子就易累易疲,身子骨儿已是弱了些,小丫头便装做看不见,推门下去。
后脚萧仪抱着谢姜下车,扫眼瞅见写意在马车旁垂手站了,便问:“寑屋收拾妥当了?”
写意低眉垂眼,躬身揖礼道:“依照主上吩咐,属下命人依照九夫人身量买了衣裳鞋袜,现下已送去正房。”说罢,侧过身子,高高挑起来灯笼。
萧仪便抱了谢姜过去。
北斗忙亦步亦趋,跟在这人身后。
走不几步,三人便到了正屋廊下。
又有个穿着水红薄袄的窈窕小娘子,领着两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前来。
瞅见萧仪怀里抱着团毡毯,窈窕娘子眼角儿由毯子里露出来那蓬乌鸦鸦发髻上一扫,脸色变了变,便垂下眼去,裣衽施礼道:“主上,一切依照主上吩咐。主上看……还需要甚。”
听话听音儿,她身后两个小丫头,便一个挑着灯笼上前照明,另个施礼道:“见过主上。”说罢,身子微微一侧,抬手掀开屋门上垂挂的锦帘子。
“退下罢。”萧仪眉眼淡淡,又抱了谢姜进屋。
屋里灯光幽暗,显然只内室点了灯。
萧仪脚尖一转,进寑屋将人往榻上放好,回身吩咐北斗道:“柜子里大裳小衣具全,服侍你家主子换了。”说完,便抬脚出了内室。
夜色昏黑,冷风吹过来,周围树木一时“簌簌”作响。
第二天。
听见“叽叽喳喳”鸟叫,谢姜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看头顶上青色的帐幔,又身下睡的宽大卧榻,谢姜眉尖儿一蹙坐了起来。
北斗恰巧掀帘子进来,见她正弯了腰穿鞋,忙上前道:“夫人醒了怎么不叫奴婢,奴婢就守在外间。”边嗦叼,边走去柜子里翻衣裳。
翻找了一会儿,小丫头便拿了件外裳出来道:“夫人穿这件罢,这件儿鲜亮。”说着,两手捏了衣裳抖开。
谢姜见是件鹅黄色荚蓉锦外裳,看起来簇新,又记得自家从来没有穿过这种颜色,不由蹙了眉问:“这是哪来的衣裳?”
“夫人穿罢。”北斗不由分说,展开来套她身上,又叽叽呱呱道:“柜子里本来就有,嗯!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