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不眠。
叶黛暮可以到车里补眠,但是守卫的将士却不能。叶黛暮想了想。“那便留下一半的人,睡觉。”
“不可。陛下,如此兵力大减。这一路上危机四伏,如昨夜那般,少了一半的人马可就麻烦了。”姜瑛吃惊极了,坚决地反驳。
“都困成这样了。哪里来的兵力。留下一半白天睡饱了,快马加鞭来追咱们,晚上便可到了吧。换了班,另一半再睡。”叶黛暮毫不在乎地说。“你都说了,一路上危机四伏,你总不能叫这一帮困兵来守卫我吧。真要连续三个晚上都有刺客,没到西京,咱们就该累死了。”
“可是……”姜瑛还想反驳。却被叶黛暮制止了。
“你不爱惜你手下千牛备身的命,我还爱惜我的小命呢。反正白天也没有刺客敢正大光明地来吧。”叶黛暮笑眯眯地回答,顺带打了个哈欠。“好啦。我都困死了,你们不困?”
“臣不困。”姜瑛答了这一句,却还是无可奈何地听了叶黛暮的命令。打仗之时,他便是三天三夜也可以不合眼。可是有个愿意为他们这些卖命人思虑的人,自然也心生喜悦。英勇无敌的领袖是前进的方向,然而心怀慈念的君王,却是百姓的活路。“臣谨遵君命。”
天佑我大魏,幸得这女皇。
去往西京的路上,叶黛暮遭受了疯狂的刺杀,一个晚上来三批刺客,几乎没有停歇的日子。等她到了西京的冬宫,连姜瑛都负伤不少。在队伍后面缀着的另一支千牛备身还是在最后换到了叶黛暮身边。徐景茗跪在叶黛暮面前,面容高傲,声音清冷。“臣右奉宸卫徐景茗向陛下请安。”
“免礼。劳烦你了。”叶黛暮耐着性子回答。这家伙还是这么一副欠揍的表情。要不是姜瑛的治疗不能再等了,叶黛暮也不想见徐景茗这蠢脸。看来自己将来妥妥的昏君,任人为亲,八成就被那奸佞耍得团团转的那种。不过,现在看来,想当昏君,也要有那个命啊。
希望能顺顺利利地祭天吧。不过,叶黛暮也知道这不过是个奢望。看这些刺客来的架势,是不把她在祭祀前干掉,很不甘心的样子。
突然想到了谢璇。因为汴州又出了乱子,谢璇不得不亲自去一趟。叶黛暮很舍不得,却也不得不,放他去了。现在想起来,还隐隐有些后悔。她果然还是不想放他走的。想要他永永远远地留在她身边。可是……他们之间有太多可是。她若是寻常女子,他便是天皇老子,她也敢登天一试。
就是拿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绝不要放开他的手。她喜欢他,她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他是那天上高高的星星,那么亮,那么美,叫人情不自禁想去仰望,想去靠近。如今,能将这星星摘入怀中,她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可是她偏偏是女皇,那个一事无成,还有可能会拖累他的女皇。一个配不上他,还会叫他一生的野望都就此折断的女人。他若是做了她的夫婿,他便成了她这笼子里的另一只鸟,彻底失去了他的自由。
但是无双的世家浪子谢璇,失去了自由,还是她心仪的那个放荡不羁,自由的谢幼安吗?等到将来,他真的不会恨她吗?他们难道不会争执吗?当爱,被一切鸡毛蒜皮的杂事磨平了碾碎了之后,一切还会如她想得那么美好吗?她突然地感到害怕。
幼安,会一直呆在她身边吗?她不敢想。
睡不着了。她没有吵醒守夜的霁曦,坐了起来。屋内燃烧着安神的香料,叶黛暮却有一丝的烦躁。不想去想,却反而越想越多,挤压得她呼吸不了。胸口好闷。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内寝殿,示意守外殿的小侍女不要出声,却在推开门的瞬间被守在外面的徐景茗发现了。
“陛下。”徐景茗手握着腰间的长刀,冷冰冰地出声。
“啊。”叶黛暮被这一声吓得心脏一跳。
门外的风狂躁地抚乱她的长发,将她那因为愚蠢而发热的脸颊彻底冷却下来了。正是月夜,寒冷的天际,除了一轮皎月,一点光芒也没有。叶黛暮望着台阶下的男人,被这乳白色的月光所蛊惑,不由地问出了声。“将军,有奢望而得不到的东西吗?”
徐景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嗤笑一声。“陛下,是睡糊涂了吧。拿这种事来问臣。”
也是啊。叶黛暮无奈地笑了。她真是睡糊涂了。这家伙又不是淑慎、幼安他们。就算问了他也不可能会老实回答自己吧。既不是知己,何必交心而谈。罢了,罢了。
正在叶黛暮决定回去的时候,那个男人还是回答她了。“有的。陛下,身而为人,自然有求而不得的东西。难道陛下以为我非人哉?”
叶黛暮忍不住偷笑起来。“非也,只是……想不到徐将军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有求而不得的时候。”像他这般贵族出身的人,想要什么都有人会奉上,金钱美女地位和权利,他都唾手可得。不过,像他这样的嫡子居然来这宫中当个小小的右奉宸卫。似乎有点隐情啊。
“竟然由陛下来说我是天之骄子,实在是好笑。”徐景茗苦笑着说。“陛下呢?若是一国之主都有如此的感慨,那么臣下有如此苦恼不是很理所应当的吗?”
“是啊。身而为人,自然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叶黛暮用手梳了梳自己的头发。如果身居高位就可以得到一切,那就好了。也许人就是永远不会满足的贪婪的种族。
远处一队千牛备身巡逻过来。叶黛暮不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