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黛暮抱着手炉,窝在软榻上,抱怨说。“怎么这么冷啊?还没有下雪呢。这冷的都出不来毯子了。”
“陛下,是您太怕冷了。”卢淑慎做完今天的功课,浑身冒着热气,穿着单衣,笑着给叶黛暮斟茶。“来喝些红糖姜汤,陛下。”
“搞不懂啊。明明大家都打同一套拳的说。为什么你们打完就暖和了?只有我,还是好冷哦。”叶黛暮四肢冰凉。这一点在习武之前就很明显困扰叶黛暮,原因大抵是宫寒体弱。按常理来说,她习武之后会好很多。
但是去年冬天叶黛暮在桥山上倒霉地受了严重的冻伤。虽然剑伤、骨折很快就好了,但是侵入体内的寒冬可不是那么容易驱散的。
叶黛暮放下手炉,握住姜茶的杯子,小小地吸了一口,不由地感叹。“好温暖啊。辣。”
卢淑慎看陛下被姜茶辣得吐舌头,偷笑。
喝了满满的一杯姜茶,叶黛暮出了一身的热汗,抱着软枕,半眯着眼睛望着窗外。还是老样子的乌云密布,其实也已经好几天了,不过,没有下雨。恐怕是在酝酿些什么恐怖的风暴吧。
树叶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显现出叫人不安的阴影。狂风将窗子敲打得啪啪作响,像是不速之客,凶恶地再威胁屋子里的人似的。叶黛暮撑着下巴,注视着这一片不够明亮的天空。
她想的既不是天下,也不是近日来困扰她的兵事。她想的是过去。那一段被黑暗和孤寂扣得死死的日子。也有过吧,这么灰暗的天空,好几日不曾下雨,冷得连柴火也划不着,空气也似冻住了一般。
饥饿和寒冷挽着死神的手臂,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她在愚蠢浑浊的人世间挣扎。
外面是欢声笑语,她却衣衫褴褛,躺在泥潭上,像是祭坛上的牲畜一般,苟延残喘。那个时候她怎么能想象到还会有今天呢?
曾无数次想过死亡。但是她太胆小了。她不敢。哪怕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哪怕明白对于那时的自己来说活着的痛苦远超过死亡。可是她就是做不到。
大概是因为她是个笨蛋吧,固执到无药可救的笨蛋。今后也会一直做这样的笨蛋就好了。不管什么样的困境,都不想死,因为只要活着总有一刻会遇上现在的。
叶黛暮对着窗外笑,心生喜悦地说道。
“下雪了。”
“是初雪!”众侍女兴奋地欢呼起来。有几个年纪小一些的侍女,趁着工作的闲暇,便跑到院子里玩闹起来。叶黛暮也很理解,她也想出去玩啊。但是太冷了,她受不了。只能眼馋。
叶黛暮眼巴巴地望着外面,从一点点的白雪,积攒到了一定的厚度,将视野所见都裹上一层糖霜。看起来好好吃啊。“好想出去玩啊。”
“陛下,现在不行哦。”卢淑慎笑着阻止道。
叶黛暮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大概就真的要不好了,但是呢,她就是想要闹一闹卢淑慎,就地打滚撒泼。“不要,不要嘛,我想玩,我想玩雪啦……”
卢淑慎扶额。历史上曾有过如此任性的孩子气的陛下吗?大抵是没有了。她家独一无二的陛下啊。就是让人拿她没办法。可是又有谁不会对如此的陛下妥协呢?“真是拿您没办法。但是不许出去。我叫她们拿些雪人,冰雕来给陛下解闷吧。”
叶黛暮欢呼地跳了起来。
正在此时,大门被粗鲁地撞开,侍女们几乎要尖叫地拔刀了。是姜瑛,他满头大汗,面色惨白,犹如一只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用凄惨和惊悚刺激得过份沙哑的嗓音说道。“陛下,居庸关被攻破了。”
“怎么会?”叶黛暮直接从软榻上摔了下去。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她脚骨再次碎裂的声音。
“不好,是陛下上次崴了的那只脚。”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众侍女连同姜瑛一下子手忙脚乱地唤太医,替叶黛暮诊治。常太医简直是被众人架着进来的。
叶黛暮那是连抓住姜瑛想继续问后续都来不及,就被镇压了。“先告诉我啊,秦朗怎么样了?军队呢?还剩下多少!痛痛痛痛……”
“不好,陛下骨裂了,需打上石膏,起码两三个月不能再动。”常太医笑眯眯地给叶黛暮打石膏。说老实话,他服侍了这么多代的帝王,这还是他派上用场最多的一位呢。
“常太医是在笑吧。”
“是啊。”
众人紧张和恐惧的心情都在这一刻被这无声地笑意所破解了。
姜瑛脸色也稍微地缓和了,他冷静下来,重新组织了语言对叶黛暮说道。“回禀陛下,秦朗将军应当无碍,城头没有点燃危险的信号。”
叶黛暮松了一口气。秦朗与她约定,若是不能退到安全的地方,便冒死点燃城头的狼烟,示警叶黛暮。若是狼烟被点燃,就意味着居庸关并非是被她们战略让出的,而是被敌人强攻下来的。那便是绝对的危险。
而没有点燃狼烟,也就意味着暂时的成功和安全。
“接下来只要等他们通过居庸关之后,再将此处夺回来了。”叶黛暮等人设想得很好。先在关卡处削弱敌人的战斗力,再夺回居庸关,最好是在中间的时候便夺回来,能将敌人的队伍就此斩成两半。
不过,这个想法,连不通兵法的叶黛暮都知道有多少天真了。敌人有十三万,就算这两天秦朗和后面追击的士兵能够削弱一成,这还是最夸张的想法。那还有十二万。
想要以居庸关五万人去对抗这么大的数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