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在沉睡,然而那座灯火通明的庞大之城,号称天下最坚固,最繁华的城,依然许多人无眠。
城东一处,歌舞声从远处的酒楼中传来,为这座不夜城添了味道,却无法打破它邻近的某处巷道中的肃杀。
一条漆黑冗长的巷道向两边无限延展,蜷缩于城中一角,这样的巷道这座雄伟之城拥有无数,就如白纸上的几道细笔细微而不起眼。
然而今夜这巷道气氛却万分严肃,巷道两侧斑驳的墙壁已经在瞬息之间突生出了无数道浅浅,却密集且狭长的痕迹,如被无数风刀劈砍,这些痕迹还在不断地增加,一声声刺耳的磨挲砖壁的声音同这些刀痕一样密密麻麻。青石路铺就的地面也不断刻上了这无数的如浪潮一般的条纹,这只因这巷道中两架不同色泽玄铁打造的马车中,其中黑色的一辆所散发出的条条似刀的劲风而划现。
劲风不断从马车窗中喷涌出,如刀般笔直地向着另一辆白色马车疾去。
白色马车是寻常马车的两倍,拉车的马匹也不止一匹而是四匹。白色马车的强悍战马上披挂着白色盔甲,劲风从它身旁呼啸而过,从车夫身侧掠过,尽数冲击在了白色玄铁马车的车帘上,但是那厚厚的车帘却好偌钢铁般纹丝不动,好像根本没有受到那么丝毫的攻击,即便是割痕都没有留下。
数息劲风渐止,两侧的墙壁已经面目全非,全是密密麻麻的似被人用刀划过无数刀一般的痕迹。
巷道里除了两架马车中所载的大人物以及两位车夫只外,便没有了其他人。
那缥缈的歌声和宿醉人的欢笑声隐隐飘荡而来,与这里的冷酷之景形成异常鲜明的对照。月光照在黑白两色的玄铁上,映出冰水般清冷的寒光。
白色巨大马车中坐的是一名身材肥胖如山,满脸横肉的男子,他被肥肉堆积而显得非常狭长的双眼中有些非常不符合他形象的淡漠眼神,他粗壮的手指把弄着两颗石球,神情云淡风轻。先前示威的攻击未能掀动车帘,也未能掀动他的情绪。
他是公输采尧,黑甲军黑甲的缔造者,无数恐怖符器的创造者,也是大武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武丞相。
黑色马车一照面便用劲气表明了态度,而公输采尧则一直平静且沉默着。
片刻后,他看着身前厚厚的车帘,目光似乎洞穿了这他精心打造的拥有恐怖防御帘布,看着那辆不远处停留着的黑色马车,用他同样不符合他滑稽身材的稳重且寒似铁的声音淡淡说道:
“本相做事,何必向你解释。”
黑色马车中坐着的,却是一位三十有余的女子,一身奢侈至极白色落衫裙,身上的每一处装饰都是天下间最昂贵的奢侈品,加上身上自然而然透出的傲视天地的高贵,无不彰显着她丝毫不亚于公输采尧的身份。
马车的体型相差悬殊,马车中的人体型也相差悬殊,对比起公输采尧的肥胖,她显得婀娜多姿。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足够让天男人为之疯狂,倾世容颜即便对比起百里皇后也是不遑多让,然而面容上的寒霜冷酷却是在将人拒之千里,若是知晓了她的身份,再知晓了她这些年做过的事情,所有人都会不寒而栗、望而却步。
实际上这张俏脸本也如毒刃般让无数人肝胆俱裂,命丧黄泉。
她便是以冷酷无情,心狠手辣著称的,有史以来第一个在朝中有所掌权的公主——神武帝的妹妹——长公主李若思!
李若思同她人一般刻薄的嘴唇微鸣,像是马车两侧墙壁上留下一道道剑痕般锋利,道:“丞相做事,自然不必和本宫解释。”
“只是本宫做事,又何必和丞相解释?”
公输采尧肥肉堆积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一声粗重的呼吸从口中喷出,面对李若思剑气都不为所动的车帘布竟然被吹得滚动起来。
声音如奔雷,道:“你便是来替彭九零还仇的?”
李若思冷笑一声,道:“礼尚往来是中州传统,丞相在丞相府威逼我手下,这些剑意,便是回敬。”
“八年前便说好,你管好百官治国,本宫不会有异议,然而监察司是本宫的,所有与监察司有关的事宜也都是本宫的事,丞相也不该有异议,这是皇兄点头的。可是最近的日子,丞相似乎已经开始有了越俎代庖之嫌。”
公输采尧肥胖的手将两颗石球在手中揉出一个个圆圈,面对李若思的话,冷冰回答道:“彭九零做的事已经触碰了武朝利益,本相出手本就应该,长公主若有异议,去向陛下提。”
李若思冷笑一声,如同万里冰原一阵寒风,视线凌然在帘布上,看着的公输采尧的方位,冷声道:“丞相厌恶监察司的存在本宫不是不知,本宫也不是一次两次得到消息丞相私下向皇兄提议削弱监察司的权利和地位,只是一直对此缄口不语罢了,皇兄一直未曾表态,丞相莫非还看不出皇兄的意思?”
公输采尧冷笑起来,他缓缓转动了身子,整驾量身打造的马车都咯吱吱地叫了起来,车轴好像随时可能碎裂一般。他手头的石球一停,道:“世人皆知你我争权一事,不过本相为武朝鞠躬尽瘁,无心无愧,又何必遮遮掩掩?”
李若思道:“只要本宫活着一天,便不可能放手朝中事宜,朝中可以没有监察司,没有我李若思,同样也可以没有丞相之职。”
这等冷酷的语言让公输采尧威武之躯骇然一震,一股澎湃劲风从马车中汹涌而出,白色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