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远将其中两个递给了身边的下人,不动声色地打开了最小的那个礼盒。
那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紫罗兰翡翠,通身呈鲤鱼状,约莫是跳龙门的好意头。
她什么都知道啊……
知道自己的为难处境,懂得如何让自己无后顾之忧……
长公主那日的赏赐,分明是要他们将此事淡忘,报酬就是她赐予的各种便利和好处。
可她,一知道他的难处,便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表明她和长公主是白家,或者说他白明远的倚仗。
他不由唇角微勾,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变了许多。从前是跟着他们胡闹的调皮鬼,长大一点以后是用温顺掩饰锋芒的机灵鬼,到现在,已然成为他这个哥哥可以依靠的对象。
只是可惜,他们只能是兄妹了。
他抬起头,扫过母亲略显担忧的脸庞,扫过未婚妻毫不掩饰的钦佩和爱慕的表情,扫过大嫂极力掩饰愤懑和不安的眼神,看了一眼压在玉佩下的信笺,却没有打开,只是将手中的盒子小心关上,递给下人,继而脸上一片淡然。
他向李慧星走了过去,透过宽大的衣袖轻轻捉起她的手,温声道:“开始吧。”
李慧星心跳如擂鼓,过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嗯了一声,跟着自己的未来夫婿,来到了司仪面前。
唐氏在一旁瞧着,终于松了口气。
敏元长公主的意思很明确了。
头一回送来赏赐的时候,来的宫人就隐晦表达了一些事该做过就忘过耳不过心的意思,她心里门儿清,作为一个母亲,敏元长公主必然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金枝再与寻常商户家的儿子有什么牵扯。
她也是母亲,不会赌上儿子的自尊去讨好谁,所以也隐晦地表明了态度。
她心知这种关系,对于白家不见得是福还是祸。所以从那边得了南街两处店面的事情,她想着老爷毕竟是商人,要是打起了这个“靠山”的主意,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也没同老爷直说,只是又悄悄地低价卖给了自家。
后来便没什么往来了,谁曾想这回小儿子的生辰礼,竟还把人招来了。
不过那内监的话传得也是巧。这礼,是为了明远的定亲礼而非生辰,相当于一个隐晦的警告了。
若是交好的关系,送生辰礼也是无可厚非,却强调了是定亲礼……
她估摸着,大概是知岚那丫头想起今日是明远的生辰,便特意送一份礼,长公主却怕别人多想,为了掩人耳目自己也补上了一份,表明她对明远定亲的事很高兴,心中的戒备大抵是放下了泰半。
是以她方才观察着儿子的神色,一颗心也是跳到了嗓子眼,若是儿子因为知岚的礼表现出了对这门亲事的不情愿甚至是抵触,只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家便要倒霉了。
索性,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小子,还是有几分孝心和聪明劲的,稳住了亲家的心,也稳住了那边的心。
想到这儿也是不免心酸,儿子有多在意知岚,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从前她觉得知岚是高攀,为着儿子屡次三番的请求舍下脸去提亲,谁知兜兜转转,亲事还是告吹了。
那件事之后,小儿子的脸上就再也看不见什么笑脸。再加上大媳妇咄咄逼人泼辣得紧,更是逼得他只能从仕来降低大嫂的戒备。但从仕,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呢?天下书生无数,京城的权贵和能人更是数不胜数,到底算是半路出家,虽明远天赋不错,可连她心中,都没什么把握。
但不管怎么说,这贺礼一送,原本不明就里的大儿媳应该也心中有数了,明远的处境倒是能好上不少。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看着金童玉女般的明远和慧星,心宽了不少。
白明远目光沉静地看着未婚妻,对上她娇羞又满心爱慕的眼神,将司仪递过来的簪子小心地插在了她发间,便听司仪笑着道:“礼成!”
他笑了笑,心中也渐渐放松下来。
她不是他最初想娶的那个人,但,却是要陪他白头到老的人。
其余的,便只能当作羽毛般掠过心田却留不住的美景,只能嵌在回忆里流光溢彩,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
“母亲也给白家送了礼?”意映有些惊讶。
敏元笑着点头,让回完话的崔公公退下,漫不经心道:“我原也不知道,倒是你,怎么还惦念着这桩事?”
意映抿了嘴笑:“原先便是一同长大的,每年都会送,今年想着,好歹我手里也算有些闲钱了,还不得去显摆显摆?”
敏元听着她十分孩子气的玩笑,摇了摇头,宠溺地笑道:“总归家里多的是钱,随便你怎么显摆。”
意映嘻嘻地笑,感慨道:“不曾想白二哥竟然这样快就定亲了,我倒也没听说,只以为是个简单的生辰礼呢。”
敏元却心知这是自己把消息压了下去的原因。
汤沐邑一见,她就明白白家那孩子对沅沅有些心思,沅沅的感情要内敛得多,看不出深浅,她不太敢问,便只能暗中打发了白家,堵了那边的消息。
谁知道这孩子竟还惦念着人家的生辰,唬得她心中一跳,只能也跟着随了一份礼,悄悄告诫白家。
眼下见她的反应,心中到底还有些吃不准,还是轻声试探道:“怎么,你白二哥订了亲,你不高兴么?”
意映看出母亲的想法,笑了笑,坦然道:“那倒没有,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原先看着也还是个孩子,岂料这么快就要成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