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回到了白门楼上,好像又看到了城下蜂拥而至的曹操大军,又看到了身边宁死不降的士兵们,其中有的人脸庞还是那么的稚嫩,就好像当年的自己。
那一年的五原,没有兵戈,也没有战火,有的只是一片茫茫的草原。
作为此地守将越骑校尉吕良家中的长子,他自然从小就备受呵护。
父亲吕良也算是子承父业,从其父亲手中接过越骑校尉之职以来,也继承了清廉爱民的传统,所以百姓们对吕大人都是拍手称赞,对吕家的大少爷也是毕恭毕敬。
可这位大少爷却一直不喜欢别人对他如此恭敬,反倒喜欢当地极为盛行的骑射和摔跤。
一开始,大家碍于他的身份,都不敢用尽全力,可慢慢的才发现,莫说是礼让三分,即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取胜。
一次摔跤比赛,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好手在擂台上站了三天,仍是没有人能将其摔倒,他走出人群,一步跳上了擂台。
台下的人这下全傻了眼,要知道那时他只有十一岁啊。
擂台上的汉子看了看这个孩童,有些无奈,只怕要让人说自己是欺负孩子。
可按照规矩,只要上了擂台就要比试,不出手就只能认输,于是也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可没想到两人一较上劲,那孩童竟是不落下风,几个回合过后,反倒是那个强壮的汉子有些力有不逮。
他抓住时机,不给汉子喘息的机会,一下就将对手摔下了擂台。台下一片轰动,响起无数叫好声。
从此以后,他的神力被当地人传为佳话。当地百姓每每提起此事,都引以为豪。
人人都羡慕他有个当官的爹,更羡慕他有这与生俱来的强大体魄。
当地人好武,经常举办各种大赛,结果不管是骑射还是摔跤,每次的胜出者都是他。
在人们的赞美声中,他的心中却起了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热闹,而是经常独自去没有人的地方,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脑中一直在想,草原的尽头是不是能有些像样的对手呢?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离开家乡的念头,离开这片他曾经深深爱着的土地,只为找一个答案,可没曾想,这一找,竟找了一辈子。
很快机会来了,他随父亲调离了五原,来到属于并州刺史丁原的地盘。
这里不像五原那般清净,可虽然每年战乱不断,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由于父亲的举荐,他得以顺利进入丁原军中,本来他满心欢喜,也不管官职大小,只要能在战场上驰骋,他便心满意足了。
可等来等去,最后等到的竟是一个主薄这样的文官官职。
可别小看了主薄这个官,所有重要的军事会议都能参与其中,触及的都是军中最高的机密,官位不小,还不用上阵杀敌。
要说一般人,能得了这个主薄的官职,那便是要谢天谢地了,可对他来说,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每次看着别人从战场回来,功劳簿上又记上军功一件时,他的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
终于有一天,敌人偷袭军营,他的一身本事总算是得以施展,二话不说便出营上马冲入了敌阵。
他在敌军中来去自如,几次冲杀却毫发无损,最后几乎以一己之力将偷袭的敌军击退。
敌方大将听闻战报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始终不能相信自己的这批精锐军竟然被丁原军中一个主薄单枪匹马的就给打败了。
他的神武再次远近闻名,不仅招来了许多追随者,也招来了其他的势力的拉拢。
可他始终还是个主薄,如果军中没有特殊情况,仍是不可擅自上阵。
他百般思量,也想不出丁原为何如此,只好去问父亲。父亲没有回答他,却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草原上的头狼为什么会将外来的雄狼赶走?
他沉默半晌,一声不吭的走出了父亲的房间。
他实在想不通,不明白人为何还不如狼活的自在。你若是不想留我便直说就是了,何必要如此。
他真的是憋屈,憋屈的难受,否则以他的性格,是万万不会答应帮助董卓杀了丁原的。
董卓的说客李肃,对他许以千金外加名马赤兔,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打动他的,是董卓带给他的一句话。
敢不敢随我一起坐镇都城,等着天下豪杰来战?
天下豪杰若是都来与自己一战,那该是多么酣畅淋漓的事情。带着这个想法,他提着丁原的人头,投到了董卓的账下。
虎牢关下果然痛快,若不是董卓怕他有失急着叫人鸣金收兵,他还真想再和那三兄弟战上几百回合。
他认了董卓做义父,因为在这里,他似乎找回了年少时在摔跤场上的那种心情。
可是没过几天,他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亲眼见证了董卓火烧洛阳城的暴行。
千年古都付之一炬,大火烧毁了这座都城的一切,也烧尽了他心中最后一点正义的希望。
也许,这就是做一个强者的代价吧。
从此,世间再没有五原草原上那个躺在草地上的无忧少年,却多了一个天下无双的冷血军神。
故事到此,似乎应该终结了,可她的出现,却带他走进了另外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那是在司徒王允的府上,他第一次与她相遇,也是那天起,貂蝉这个名字便如一个烙印,永远的留在了他的心上。
他不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