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下石梯,走上一条弯曲的山脊。这条道稍宽一点,相对坡缓路平,魂魄们尽管不能休息,但是能遇上这样的好路,算是谢天谢地。他们一边走一边处理伤口(扯下魂体上的破布片,将能包扎的伤口尽量包扎一下而已),并为接下来不可预测的险关积蓄些力气。
走过一段路之后,滚龙已经缓过劲来,不需要再扶持。他身上有几处洞眼,又少了几大块肌肉,原本肉球般的魂体显得瘦了一圈。他将魂体扭来扭去查看了一翻,招呼走在前面的红白女鬼说:
“伟伟伟嫂,你说俺减减减不了肥,现现现在看俺的身材怎么样?”
这个滚龙居然还是一个结巴!
“滚滚滚龙”,红白女鬼扭头学着滚龙的腔调回答,“你你你觉得效果好,就就就再回那野狗坪走一趟。”
红白女鬼的声调学得相当滑稽,逗得一群魂魄嘻嘻笑将起来。
“好好好是好,咬咬咬得痛啊!”滚龙说。
“痛痛痛是痛,瘦瘦瘦得好啊!”彪伟说。
“滚滚滚龙,”鸡冠顶接过话茬,“你你你虽然少了几块肉,却却却减了肥,我我我好惨,手手手没了。”
“你你你手没了,”滚龙回答,“就就就不用带带带手铐了。”
马小跑这才发现,阴兵早已将鸡冠顶的手铐解掉了,他的左手现在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
魂魄们又是一阵嘻笑。
“狗蛋儿,”红白女鬼调头招呼狗面鬼,“为什么那些恶狗一条都不咬你?”
“我也觉得相当奇怪,为什么那些狗日的都不咬我!”
“我猜他曾经去过野狗坪,”摔死鬼插嘴到,“和那些狗认识。”
“这就要问他爹,”彪巴开口凑热闹,“为什么给他取个小名叫狗蛋儿。”
“哦!我明白了,”流浪鬼拍手嘻笑着说,“都姓狗,遇到家门了嘛。”
“去你的!”狗面鬼追过去扬手在流浪鬼脑袋上扇了两巴掌,“你才姓狗!”
“老子做人的时候听说过,”彪伟一本正经地解释,“生前养狗爱狗救狗的人,死后都不会遭狗咬。”
“哦,对!”狗面鬼恍然大悟,“我做人的时候从小就爱养狗,而且喜欢收养流浪狗,觉得它们特别可怜。嘿嘿,这居然能给自己带来好处。”
“呵呵,和狗一起生活久了,便长了一副狗相,各位哥哥说,哪条狗不认识狗蛋哥呢?”流浪鬼嘻笑着说完,一溜烟跑到前头去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狗面鬼戴了脚镣跑不快,恶狠狠指着流浪鬼骂,“你娃欠揍是不?”
“狗蛋儿,”红白女鬼说到,“流浪鬼说得有道理,你的面相的确象狗,所以那群恶狗才不咬你嘛。或许那群恶狗里面,就有你曾经收养的流浪狗认出你了呢。”
老大的女人也就是嫂夫人说话,狗面鬼听了尽管感到不舒服,却不敢变脸。
马小跑心里乐呵呵地想,这个流浪鬼,把这一群鬼都骂了,若是彪大一伙反应过来,不把他揍成肉泥才怪,敢情他自己并不知道!
马小跑一边听同伴们胡扯,一边四望观察。
此时的风景与上山时不同,山脊两边没有荆棘尖刺,却生长着树——如果它们叫做树的话——只见它们一律生得奇形怪状,有的只有枝干没有一片树叶,枯干得好象经过西伯利亚酷寒的洗礼,有的只看得见叶看不见干和枝,不知那叶是从哪儿长出来的,有的冠、根倒长,分明是有谁将其连根拔起倒立于地,有的树叶一律朝天而指,好似滇州生的朝天椒,有的枝丫一律倒挂,叶片垂而向下,犹如缺水少肥生长无力,更有怪者,只见树冠,不见树根,似幽灵般的ufo悬在半空……
一路走来,马小跑已经见识不少,对这些长得稀奇古怪的树木,他并不感到有多惊奇,他明白,与上山时见到的那株鬼草一样,眼前看到的都是鬼树,只要离它们远一点不去招惹,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事。
走完山脊,拐上一条山边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
山路不算窄,多数地方两只魂魄并排而行不成问题,悬崖也不深,一眼能望到底,下面果林茂密,每一株树上都挂满象红富士般硕大的鲜红果子,但是所有的树都不挂一片叶,那密麻交叉的树枝如同无数只雄麋鹿的角,一旦掉下去,大约鲜果是吃不到,保准率先品尝叉烧肉包的滋味。
峭壁上却是另一番迷鬼的景象,只见藤蔓密布,野花争艳,各式各色的诱鬼野果琳琅满目:
蛇莓、鬼刺泡、龙血珠、地龙瓜、蛟橘、魅酱果、乌椹、鬼眼枣、吸血李、mí_hún桃、鬼香杏、化心柑、鬼爪子、酸鬼楂、魑石榴、火桔、生死梨、断魂蕉……
见到那满岩壁的野果子,马小跑干渴得早已麻木的魂体立刻苏醒过来,强烈催促他伸出他的手,伸向那些野果。
遍山野果争先恐后地向他招手:
蛇莓鲜红耀眼、火桔金光闪闪,mí_hún桃水灵水滴、鬼眼枣挠魂掘胆……
马小跑腾地扬起手,未曾想手铐上多余的一截铁链随手弹起击打到他额头上。他忙收手揉摸疼痛的额头,突然回想起活无常给他脑袋上的那一个爆栗,随及想起活无常提醒他的那一句话:
“千万管好你那张贪吃嘴,否则到时叫你做鬼不能投胎无门!”
马小跑再联想到那株鬼草,立时吓出一身冷汗。他急忙转身警告后面的同伴不能采摘野果。只见同伴们一律干渴难奈